后补的布料显然比他身上穿的原来要好。
说明应该是有更新的衣服没舍得穿。
更不用说那一看就是读书人比较笨拙没干过活的举止了。
徐恒生观察了一会,发现他是在捡一些小块木头,偶尔翻出一两个小小块的石炭,也是如获至宝,收进身边小篓子里。
徐恒生造纸需要树皮,难免就会带着一些木块,这种木头边角料,在那个垃圾料堆里,仔细翻找,确实能找出来。
但是这学子为什么不买石炭,反而要收集木头呢?
木头还需要自己烧制,才能成为木炭。
这就是为啥木炭比石炭贵。
再说有这样的功夫,多看几本书,才是正经。
这考生如此行事...莫不是失了智?
徐恒生远远的观察着,发现这是个很年轻的人,手冻的通红不说,衣服单薄看着都冷,但还在那一点点仔细翻找。
想想自己当年在紧水村。
徐恒生暗自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自己带着系统穿越而来...弟弟妹妹们大概是要卖给人家当奴仆,才能活命。
或者就得过这样捡垃圾才能活的日子。
恻隐之心,隐隐动。
徐恒生转头望望空无一人的街巷。
走到巷口站在距离那人不远处,问道,“敢问这位小哥,你这是在作甚?”
那人只扫了一眼徐恒生,脸上已是被吹风冻的发白发青,神情僵硬,并未搭话,继续自顾自翻建。
徐恒生抓抓头。
自己好心想帮他一把,反而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看这个小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想一想不也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么。
算了,难得发回善心,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咳...你翻的这个废料堆,是从我那个作坊里倒出来的,你要真想翻,我可以带你进去作坊,那边还有个更大的垃圾堆,你可以尽情翻。”
徐恒生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还在室内,翻找多久都不会冷。”
这样的天,要是户外冻久了,肯定得感冒生病,他要真如徐恒生所猜,是个考试的学子,肯定就会听从徐恒生的提议。
果然,那个年轻人使劲吸了一下冻得清鼻涕直淌的鼻子,缓缓起了身,认真的观察起徐恒生。
注意到正脸,徐恒生心里也挺惊讶,这人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但是个子很高。
目测一米八以上。
这在大梁朝,可是连参军的兵士都达不到的身高。
而且身体也挺壮实,更重要的是,长得还非常好看!
要不是他在这垃圾堆里找东西,徐恒生觉得,他上街起码能迷倒一片姑娘。
虽说自己长的应该很棒棒,不然眼高于顶的太平公主,也不会对自己有那样强迫人的要求。
但人总是爱比较嘛。
还有那人个头。
才十七岁,也是天天喝骨头汤,想要长个子。
徐恒生估摸自己也就一米七六的样子,虽然以后肯定还会长,他才十七岁,也是天天喝骨头汤。
但和他一比,还是差了一头。
总之个头长相都略逊一筹,好在自己兜里有钱,吃得饱穿得暖,身上这件轻便的兔皮袄也是非常温暖昂贵的。
就在徐恒生如是想的时候。
那个年轻人再次使劲一洗鼻子,
“听说你这里卖科考三件套,你缺不缺做短工的?我想买一套,需要做几天工?”
徐恒生倒是对这个年轻人善于把握各种机会的敏感程度,挺佩服的。
每个人总会在日常生活中,遇到各种各样的机会。
只是有的人善于抓住把握机会,有的人却视而不见,让机会偷偷溜走。
这个年轻人,就属于前者。
聪明人。
徐恒生最愿意和聪明人打交道。
“行,你随我进来,我们详谈。”
徐恒生转身便走,随口道,
“对了,你捡的那些垃圾可以扔了,院里有更好的。”
“这么说...京兆府就将你的解头名额拿掉,给了别人,你没了补贴,才过来捡点垃圾,想着考试时候用,对么?”
徐恒生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个年轻人因为乡贡的成绩特别好,所以被京兆尹选中,成了推荐保送的二十人。
京兆尹推荐的名录,每次考试都有,属于正常操作。
但凡能被选中者,将来考出来之后,无论官途还是声望,比起一般的学子,起.点都要高。
因为这是个很有含金量的名录。
历次科考,如果有京兆尹推荐名录上的人落选。
便会有亲自去查验试验,并追问详细原因。
因为一旦落选,京兆尹都会受到问责。
虽说这份名单上的子弟,大多都是有出身背景的占据,但这第一名解头,却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但这一次,却不知京兆尹是咋想的,直接转给了朝中某位快要退休的高.官儿子。
这个年轻人没钱没势,就算想争取都毫无门路。
更重要的是,身为解头官府是有补助的。
这年轻人就是靠了微薄的补助,才能进得京城,勉强维持。
眼下没了经济来源,考试日又要临近,他这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你可知那个顶替你的大官是谁?”徐恒生若有所思。
“是门下省的宋侍郎。”
门下省侍郎为正三品,是实权管事人。
再进一步,便是宰相位。
官不可谓不高。
而且还是景贤皇子那一派的。
徐恒生觉得这个年轻人,或许将来会有用处。
值得收罗在手下,留着备用。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情况如何?”
徐恒生虽然有收小弟的想法。
但也得先看看这个年轻人,值不得自己投资利用。
徐恒生端着水杯,脑中快速思考着。
“我叫王维,家里父母皆已过世,只有一个姐姐,在别人家当奴仆,接济我这些年。我定要考成,将来把姐姐脱奴籍从良!报答她的恩情!”
噗。
徐恒生一嘴水喷了出来。
就算徐恒生没怎么背过唐诗,可这王维的名字,语文课本就出现过好几次的。
年轻人王维愣愣的看着徐恒生,不知道为何听说这一句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