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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又有官府军队来过,也是无果而回。于是我想,待见到王土之后,便告之我准备离开了。当天的晚些时间,天空突然乌黑一片,接着便是电闪雷鸣轰隆咆哮,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我还纳闷晴天白日的为何这样?

第二天一早王土才匆匆赶来,神色恍惚不定,有恐慌与惊吓之状,一直睁大眼睛疑惑的看了我许久。我知道他有许多的猜疑要问,又没有直说,便是一直看着我了。定是在小蒙寨遇到搜索的队伍受到了惊吓。对啊,只要不在小蒙寨发现进入突兀山的道路,这里便是安全了。

我说:“以后你们从北侧的小路越山而出,这条路我封闭后,就不会再有队伍搜捕了。”

王土说:“多谢仁兄这许多日的关照,明日若无异常,你便去寻找通古斯吧,在前往的路途中,我有一事相求,望小弟一定办到。”我点头允诺。

清晨一早,我告别王土离开。他的眼神仍是飘忽不定,似乎有诸多的心事,说话的语气也很沉重。

他说:“今时离开便是永别,之后我们再无相见之日,我与莲花还有老人会想念你呢。”又悲伤的说:“你一人在外,须自己保重,路途危险还得事事小心。”他的眼中便流出了泪水,莲花也流出了泪水。

他伤心的说:“终要离别,还是早些时间离开吧,免得日子久了更难分难离;唉,总得要回到家乡呢,我们终是不能长久的在一起。”我点头认同。我还在想,只是分别时日,又不是生死离别,为何如此悲痛?又为何伤心流泪?

王土神情恍惚的说:“既然如此,就拜托小弟一事,送封书信……。”他边说边取得一封折叠良好的布巾,递给我说:“在湖北的湖州,有一个名叫城南的小村,你找到一户叫李步的人家,给老人捎去这封家书;他的儿子李清明于淳化十五年五月的事件中英勇献身,这是李清明去世的前一天晚上留与父亲的书信。”

王土擦净泪水说:“我准备待大业成功之时,亲自送达,看来是不行了。请小弟务必送到,一定亲手交予李步老人手中。”说罢后,便催促着我:“还是快快离开吧,免得夜长梦多。”

王土这才想起问过我叫什么名字,说:“若有机缘之后再去通古斯相见。”

我说:“我叫默日,期盼它日与王兄相见。”王土让我带些食物,我没有带。食物对我用途不大。

之后我告别了莲花与两位老人,朝小蒙寨走去。我转身离开的时间,看他们的眼睛里都有止不住的水滴流下,还连成一串,仿佛小溪一般的轻轻流淌。我只知道冰雪熔化后可以流淌成清澈的小溪,不知生灵的眼睛里也有可以溶化的清水,且流之不尽呢。便想着之前看到的三维情景,若有生灵死去时,家人便是泪流满面痛哭不止呢。

我们又不是生死离别,不知为何也会如此?是啊,怎会如此悲痛呢?我没有悲伤,没有流泪。我本就没有泪水。后来也想,四维时空不存在离别,不懂得感伤泪流也属自然。之后我们挥手告别。

我带好书信,没有丝毫的留恋健步走向小蒙寨村。我走出山沟后,就利用四维能量,轻轻把进山的路径转变了方向,让搜查的队伍寻不得这里。

然后才走进村子,接着就看到了一幅混乱的场景,大街小巷穿梭着诸多的行人,拖儿带女肩挑背抗,大呼小叫拥出家门,似乎是逃难。慌张匆忙的神情,均有惊恐未定之感,整个镇上充满了异常的慌乱,似有危险片刻降临。

此时,正好有一支队伍前来搜巡,可两者相逢并无交集,也无人员被抓。队伍只是在搜寻着进入突兀山的路口,还拿出地图细细对应,来回几趟一无所获又原路返回。看突兀山安全,我本该欣慰的离开,可面对一众匆匆逃难的人们,我又紧张起来。几天前还是安静美好,人们谦和温馨,彼此打着招呼,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的事情,井然有序的过着安然的日子,今天怎会如此?定有异常发生。

我快步走到一处转弯的胡同口,就觉得胸膛内有种悸动,还有种痛感,瞬时成为刺骨之痛,还有莫明的恐怖。我坚持走到另一路口的墙角下,又是一阵剧烈的悸动与刺痛,我便浑身颤抖不得行动;想用力把自已罩入四维之中,可软弱无力已是不行。我只得无助的任其渐渐幻化,一只雪色的白狐显形在胡同口旁边,被宽松的衣物掩盖。

此时,我还怕吓倒行走的路人,又怕被它物所伤,比如似莲花的外公外婆那样被暗箭射中。好在众生匆忙逃离,无人觉察异常之事,这让我稍事宽慰。当我稍稍放下心思之时,就看到一股乌云似箭一般的自天空急射而来。

一个恍惚,我便被一灵巧少年轻轻抱起,回转放入一个竹篮之内,上面还盖有灰色的布巾,便不见了阳光。我在无力的呻吟,透过竹篮的缝隙,朦胧中看到天际间似箭的黑云浓雾飘然而至,停在少年的眼前,黑云还幻化成人形,与少年聊过几句话。

我已听不真切,见“人形乌云”又在此处转过几圈之后,便朝着突兀山的方向飞离而去。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过了多久我已不知。

待我清醒之时,仿佛是第二天的清晨,我仍在竹篮内,仍吓得不敢动作。待近中午时间,我才被一个大脸的身矮少年提着竹篮转到街后,来到山前的一间破屋旁。他还前后左右的查看是否有人跟踪。他慎之又慎的把竹篮放在一处房屋后面的山石边。旁边有一处破落的大门,正好挡往了人们的视线。

然后,他掀开竹篮上的布巾,还痛惜的轻拍我的脑袋,说道:“小白狐,快些回家吧,可不许乱跑呢,这里会有毒气弥漫,人们都已走光,我也要离开,再在外面不安全了,你也快些逃命去吧。”说罢,他放下我,提着竹篮转身飞奔离去,他都没有感觉到我因恐慌还在颤抖。

此时我已清醒,好久了才隔着衣缝悄悄抻头看,感觉整个小蒙寨村真得空无一人了。很安静很寂寞,安静的让人心慌,寂寞的有些害怕。

我慢慢幻化为人形,站立在荒芜的大门后面。这是一处破墙残石支持的四房门框,两扇破旧的门已被风雪侵蚀的残缺不全,腐朽的只有木质的影子,似乎一阵风吹门框便会消失殆尽。

就在这木门的隐蔽处,我慢慢划开时空,看小蒙寨果真空无一人,那位粗犷的大脸小伙也在迅速向村外奔跑。我又轻轻转望,希望看到湖畔边的那间竹草小屋,还有竹林的轻摇与湖水的荡漾,即王土及亲人的家呢。

我要看看王土他们是否安全。而此时的青山绿水瞬间变成一片黑暗。

我大吃一惊,定眼细看,竹林、小屋已全然烧成灰烬,满目一片黑色,只有湖水在轻风里荡漾,波澜一阵阵的冲击着漆黑的石岸。

我细细查寻附近,四周也是一片的死寂,所有的生灵,花草、树木,还有碧绿的青菜,已是全部枯黑死亡,包括岩石、黄土也变成黑色,还有几处冒着浓黑的烟雾,一片凄惨的景象;在那间被燃尽的小屋前面,有几具烧焦的尸体横躺在黑暗的土地上。细看却是王土、莲花与外公外婆;只是四人的面孔没有变黑,还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痛苦的表情。这让我彼为震惊。

那条进入突兀山的路径我已封存,官府之人怎会查寻此地?还放火燃烧了整片竹林。事件何时发生?在我晕厥之时么?还有青烟缭绕,恰似刚刚发生呢。

此时,我又感到一股冷风袭来,似是一股带有冰刀寒光的风直刺我心,天空又出现了一片浓重厚密的黑云,自湖畔的天际朝小蒙寨急飘而来。看到这片云朵我就浑身抖动,心胆俱裂,不能自持。我得迅速离开此处,再晚一步又会化成雪狐了。我转身快闪。大步冲过门槛,急速奔向山林深处。

我沿着一条曲折的石径小路,只知拚命奔驶、快速远离,已无暇顾及方位与难行,更是不知身在何处了。

一众武将士兵消失之事,是历史上有名的“突兀山谜案”,发生在宋真宗中期的未被世人知晓的事件;因为真宗皇帝彼信奉苍穹神降的“天书”与“符瑞”,所以此事件也被详尽的记录下来。

在朝野《万宋记载》第五卷第三百一十七页,清清楚楚的写着:一支拥有三十人的精良宫廷骑兵,自景德八年九月十日(即公元1011年9月10日)的清晨,进入突兀山抓拿判乱臣子王小波及李顺的后代,再也没有出来,后宋真宗又派人多次查寻,均音讯全无。但之后有人来报,判臣之子女于十月五日被不明身份的人士所杀。整片山谷也化为黑暗的恐怖之地,判贼逆子与家人亦烧为灰烬,但面目狰狞清晰可见,不知何方豪杰替天行道。判臣贼子既然斩草除根,其所有罪行便不再追究。

记载还说,据当地百姓传言,前几天在小蒙寨就有人传播消息说,有征兆证实突兀山的湖水之中有大量的毒气外溢,让大家三日之内不得走近突兀山的山谷之中。只是不知毒气为何把整片山谷涂碳为黑色,而整个小蒙寨村的人们也被连累,村落从此空无一人,连尸体都寻找不到。

此事便成为千古奇案,至今无人破解。

此消息是六十年代中期,我在查寻末日征兆的信息时偶然读到。一众官兵的消失因我而起,但毒气或峡谷变黑或村民下落不明,我却不得而知。我曾经说过,若不是利箭逼迫或我的生命濒临死亡,我是不会让三十人的精良队伍,进入九层深宫的黑暗之中永世不得翻身。因我恰好遇到了此事,知其前因,便亦明示天下,但王土莲花祖孙四人又被何人所杀?或整个小蒙寨的村民为何全部消失?便不知原因了。

我只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稍事休息便清醒了许多。

我知道突兀山已不能回去,但几位横卧在湖岸水边的黑色尸体时常在我的眼前闪现,让我终也不懂此事如何发生?又是怎样发生?我想肯定不是三维的生灵所杀。

是的,我是救起过王土的祖父母。我只要进入四维空间,把时间停止,再顺着时光逆行到老人被利箭射中之前,进入老人活着的世界之中,让老人沿着此时刻的光阴往后生活,自然就能救得他们的重获新生,此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这是让三维的生灵回返尘世。三维空间所有生命的运行轨迹,全部尘封在一条通向遥远方位的长廊内,这长廊便是四维没有时间的时间通道。我进入后只需查得某个时间点,然后进入其中的生活瞬间,自会改变事件的结局。只是进入四维时需要消耗些热能量,让我有些疲惫不堪却不至于筋疲力尽。但是,我又为何倍感憔悴、幻化原型呢?

我可是四维时空的生灵,有着强大的能量与本领呢。没有任何让我幻化的理由与条件啊?那么,是五维的恶魔所为?我还没有见到对手,便亦控制不得自己了?如此柔弱也只有被杀被灭的份了?于是也明白了,我在三维之中定会危险重重,陷阱极多。所以,对于阻止末日拯救苍生之事,万不可冒险激进,我得留些心机应付未来的末日之战,不得没到争战之时,便被杀得无影无踪。

所以,我按照王土所说,沿着山路一直往北,再往北。走过田野爬过山川,又走过渺无人烟的荒芜之地。若有吃食便简单吃些,或随口喝些溪涧流水,如若没有倒也不会多么的饥饿与口渴。一路寻问,一路行走,走过风吹日晒与冰天雪地之后,在来年的春天,我终于找到了王土所说的湖州城南村的李家,也就是李明清的父亲李步老人的住处。

经乡人指点,我来到李家低矮的柴门前。高喊几声:“有人么?有人在么?”

出来一位满头白发,胡须也亦斑白的老人,年龄约有六十来岁,面带微笑的问:“后生找谁?”

我屈身鞠躬:“我送家书给一位叫李步的大叔,是他儿子李清明多年前留下的。”

老人把柴门拉来,问道:“噢,是我明儿的消息啊?他人还好么?”

我依着王土的话淡然的述说:“李清明在几年前的成都大战中去世,这是死之前留下的一封家书。”我还没有说完呢,就看到老人突然的呆滞了一下,接过信便是老泪纵横,裂开嘴巴放声大哭。刚才的和蔼可亲立即转为痛苦不堪。

这时,从堂屋门里又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边走边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小儿的消息了?”

李步老人哭泣着点头,转身便把老夫人抱住,哭着说:“咱、清明已经没了,没了,没了八年多了。”

老夫人也悲痛欲绝,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高喊着:“明儿啊,我的明儿啊,让为娘想得好苦,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而后从西屋又走出一位年龄比我大些的青年男子,也“唔、唔”的哭过了一阵,然后搀扶着两位老人走入屋内。

我冷漠的立在旁边,想着这是发生了何种事情?只是听到死亡的消息,家人便要这般痛苦么?仅一个口信而已。

之后,青年男子返回,边擦眼泪边对我说:“谢谢后生送来书信。”又说:“终是听到了弟弟的消息,只是已经死去,老人肯定悲伤呢。”说罢又痛哭起来。

我表示无妨,后不知如何面对这般境况,便是站在柴门旁边,努力也是想像不出悲伤的感觉。而左右的邻居,有人出来在一旁疑惑或询问,得知原由,便进屋去安慰两位老人。我在柴门处站了一会儿,犹豫不决要不要也去劝慰一番。亲人离世本是伤心痛苦,劝慰也是无用。青年大哥一样裂着嘴嗷嗷的哭泣着,眼睛里也有小溪流一般的清水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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