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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彼为感慨,说日子真是很快,一恍时光,来城南乡已经十几年了,说到别离还有一丝的不愿与不舍呢。

我问欧阳小弟:“考取功名后,若有时逢还会不会想起在他乡居住的日子?”

此时,我们听到一位老者的声音从洞内传来,铿锵有力的说:“世间行走本了然,人生处处是家园,末日修得缘故在,天穹白驹过隙间;太古清音传尘世,月当松顶夜堂寒,苦读风月多呜咽,修得人世万般缘。”

我们说聊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洞里竟然有人在呢。我们先是一惊,便转身寻看,洞内漆黑一团,然后壮着胆子慢慢探索着往里行走几十步,却有微微光亮。原来这洞内也彼是幽深呢。再谨慎前行数十步,转过弯道,便是光明灿烂,别有一番洞天。

光明自一岩石之上照来。

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双腿盘座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身下有一蒲团座垫,耳旁响起暮鼓钟声;前有一尊金光香炉,桑烟似梵音缭绕。老人慈眉善目,鹤发童颜,容光焕发,正慈善的看着我们微笑。倒不象因避雨而来,或是已居住许久,或许这是他的住所,才有了人生处处是家园的感慨。我们担心有所打扰,站定后忙施礼鞠躬。

老者笑容可掬,打趣问道:“小小少年,志存高远,考取功名后要做些什么呢?”

欧阳永叔不好意思的回答:“发扬广大道德精神,让国泰民安风气正,使百姓面貌焕新颜,人人过上好日月。”

老者点头称赞说:“嗯,这也是世间百姓的一种福泽了,然后呢?”

欧阳永叔停顿不语,仍倾身作辑,认真听取教诲。

老者说:“那么,有了功名又如何?可曾想过霸业与权贵,也是一身功名?或如何保住不让人类互相杀戮,防止世间的末日来临呢?”

提及末日,让我彼为警觉。我才悄悄的仔细些观察老者,也是布衣加身,没有一丝雨淋的痕迹;面容清新红润,白发白须飘逸,一股仙风道骨之气扑面而来,硬生生使得平常山洞熠然生辉、光芒四射呢。

欧阳永叔思索片刻,后娓娓述说:“关于功名自有说词,‘入郭登桥出登船,红楼日日柳年年。君王枉把平陈业,换得雷塘数亩田。’古人所言的这些君王,霸业争战,戎马一世,功成名遂,权贵荣耀,仅为扩展大漠疆域;纵然拥有千万疆土,到最终离世时,换得的也仅是区区的数亩桑田,时过境迁人们记得的也只是桑田而已,征战一生却也不值,此举让人深思。

此虽是奋勇一生的大荣耀,也是微弱生命的大悲哀,是权贵与霸业的大悲哀,也给后人提供了哀叹的机会;在下思量,此悲哀起源于思维的狭窄,哀叹来自于意识的觉醒;同为叹惜,有着不同的结果。

隋炀帝处在人类思维的荒芜时期,只为着霸占疆土也属现实,本不可多议,若从整个生命的历程述之,这不是榜样之向往,也毫无标尺之功效,故罗隐看透了、思维了,借此道出了人生数十载的时光里,就算君主这样的强权者,在告别这个尘世之后,也只有容身的数亩桑田而已,远不及倡导道与德、让苍生繁与荣,在人世间的作用深而广呢;所以,在罗隐的字里行间,渗透的便是这种无奈与凄迷;同者,也提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去思维的名目,如何才能在无限的千秋万代里,除去疆场之战也可永飘霸气,即如何才能把一个生命做到流芳千古?

强权与霸业只是暂时的辉煌,是私欲涨势的表象,后人提及也仅是拚杀征服而已,并不能给人类一文明,给世间添灿烂,或成为后人前行及鉴赏的智慧标尺,远不及替百姓谋富庶、为平民思安康来的荣耀;所以啊,留予后世的也仅仅是数亩田地的叹息罢了;因为隋炀帝的思维,在当时的存在中,还没有发展到为苍茫而生的高尚,所以,境界受到了限制;这是霸主的哀痛,也是时代的哀痛。”

欧阳永叔又说:“深思之人并非只有罗隐,后续不乏来者,又如‘千载遗踪寄薜萝,沛中乡里汉山河。长陵亦是闲丘陇,异日谁知与仲多?’便是对汉高祖刘邦生平的深思结果;汉高祖也是如此,仅为着强悍荣耀,霸气一时,撕杀半世倒也征得了汉山江河,扩展疆域无限,于是,兴盛返乡后便与二哥相比家业;他座拥万里广袤江山,这完全是一种辉煌;二哥只有区区数亩,自然不可相比;此举一样让后人深思;汉高祖的辉煌也是一个小我的辉煌,属于个人思维的窄小,最终导致了长陵的闲静,步了前世霸主的后尘,一切也尽在无奈与寂寞中叹息了。

我读时便想,如果把生命的思维拓展扩大,不仅仅局限于江土的征伐,而是让思维的境界上升,施政即有武略又有文韬,使普天之下人们的精神与境况提高到一个灿烂辉煌的盛世时期,民风纯正世道太平,肯定会让这个时代闪耀着盛世的光芒;也许,这个过程比一味的戎马箜篌还要艰辛;也许,盛世荣耀使后人不会记得辉煌中个体的功业,但这个时代却是人类最为灿烂的顶盛时期。

当人们记起了这个时代,一定会记得使这个时期辉煌鼎盛的精锐之人,精锐之人便是代表、便是标志、便是一种永垂不朽;这比之争战一生,杀人无数,争得万里疆域耀眼明亮得多;如此这样,尘世的生命在大我的时代里存在,普通的众生在和睦安好里相处,生命的历程便炫耀在春光的明媚里,众生怎么担心害怕?人类怎会互相残杀?世间又怎会末日来临?这便是我的思考,所以,我等之辈若有功名,一定要以此为鉴,要用一生的时光,为一个时代的高亢与智慧的炯炯而奋进。”

听罢永叔之言,我甚感愕然。我也读过唐代罗隐书写的《炀帝陵》,但没有深刻的思考,所以听罢欧阳永叔阐述的如此有深度,不禁对他投以欣赏的目光。

雷塘是隋炀帝所葬之处,这片寂静的方寸之地与一生争战拥有的疆域比较甚是缈小,不可同日而语。一个生命奔波一世,若让后人记得的只是霸业拼杀,是否失去了一世的辉煌与光彩?如果一生把精力仅放在撕杀上,这样的一世生存确实值得深思熟虑;罗隐因此慨叹隋朝兴亡,一统天下的伟业却只换来区区数亩田地的孤陵,着实心酸;所以啊,待历史的沧桑变化之后,所谓的辉煌确实值得后人感慨叹息了。

至于汉高祖刘邦与二哥相比家业之典故,我当然也读过史载,刘邦少年浪荡形骸,不务正业,每被家父指责,要他向稳守家业的二哥学习。刘邦便不屑一顾,顶撞说待夺取天下之后可再比家业之大小。果不其然,夺取了万里山河,便匆匆返回家乡问过父亲:“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现在我和二哥谁的家业多呢)?”家父无语回答。只是刘邦有所不知,人生百岁之后,也仅是安葬于长陵,与二哥占有同样的区区身躯之地呢。此时,后人便又追问道,长陵亦不过是闲丘陇了,如今再与二哥的家业相比,倒底谁的家业更大呢?是啊,同为一身之墓,还谈彼此的多或少么?千载之后,沧海桑田,纵使当年手握天下,到头来亦不过徒剩丘陇一堆。所谓家业,尽已烟消云散了。

老者听罢永叔所述点头称赞,目光坚定的问道:“活着可使苍生繁茂,为政要使人类繁荣,让世间的文明发扬,让人类的智慧精进,并成为鉴赏之标尺,将做何种事情呢?”

欧阳永叔仍双手一辑,轻轻鞠躬,答道:“圣者孔夫子所言,‘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俗语云,治者无德,何以德治?所以,如若有了一身功名,便会先正其德后沿律法;因为律法的制定、执行与裁量,是要体现道德之要求与精神,是要以人具有的德性水准为保证;律法并非越多越严越好,世间的律法之繁多、之严酷莫过于秦,行人弃灰于路皆要砍去手足,可谓是律法的极端,但后果呢,秦二世在声讨中怨恨而亡,此为最明显的实证。

所以,为官者,须作则身正,适施法政,若享乐私欲欺诈忘义,虽不触犯律法,但全然是拷问其良知与德性之为,是败尽纯朴风气之举,如此行为定与文明形成阻碍,且是致命的阻碍;故,若有功名;绝,与此断裂;若,有了功名;定,先正治者之德,后再以德为治,此为上策;若为官一方无视德性,那纲纪则松驰,欲壑则难填,风气则败坏,秩序则混乱,为国为民便是末日之临了。

所以,若为官一任,须德才齐驱刚正不阿,知廉耻、懂礼义、明诚信、视大局,一代一代如此承递,便是国则泰、民会安、风气正、浩然存之好日月,便是国运昌隆、生生不息之好年代了。

总之,以法之依托,引导众生之规范;以文之哲理,倡导百姓之觉悟;那么,百姓生活安康,苍生蒸蒸日上,智慧积极精进,人类处处标尺似碑;至此,怎会有末日之说,又何来末日之言呢?”

老者目光如炬,笑意安然,微微点头致意,说道:“所述极是;这只是其一,可否还有其二?”

欧阳永叔微微一停,思想片刻后又说:“为官者,须懂得安万民,抚四夷,息兵革,辟田畴,进贤人,斥佞臣;要对国家起着清皇风、清平夷之事,保苍生、创富庶之用,此为良相之善道;切不可总百官,食万钱,报私仇,谋私利,进奸人,黜直士,媚君上,妄活一世为人;秦之阿房、楚之章华、魏之铜雀、陈之临春结绮,此为奸相之官道;必当杜之。”

说罢后永叔便悄然看过老者,想知晓老者对此的评说,老者微迷双眼,此刻正受用春风拂面之美好时间,并未理会。没有了声音。

老者稍定思绪,且善解人意的微微说道:“直说无防,若是所思有误,我自会为之宽正,不必顾虑,待以后果真为官之时,万不要以一时当权之欲望,失了本性丢了人性;如若认为对大同有益,对所成标尺有益,只要为苍生而成的所有思维,就算不为当权者所认同,那么,你也要勇敢面对,不要因为路途艰难有任何低眉顺势之态呢;我说这些,你可懂得?”老者的目光刚毅,并带着温柔敦厚之笑容。

永叔听罢,便大声说道:“学生懂得,为苍生而美好者,绝不会一路顺畅而行,定会遇有坎坷之途或险峻之境,但有了仁者今日之指导,后辈定会记得,不为斜道低眉,不为恶权媚笑。”

老者微笑示意,又轻点头颅,夸赞道:“甚好,甚好;那么,你继续说过想法,对错定会为你评判。”

欧阳永叔稍稍挺直了腰身,声音也提高了一倍,大声说道:“有了法之依托之后,更要让官者以德为治,仍要发挥奋进之正气精神,杜绝艳俗华丽之词藻,倡导昂扬蓬勃之状态,使大家聚精同向,众志成城,让大宋风尚沿精进的方向延续;众生聚力向上,为民族尊严、国家昌隆的根本,为大华之傲骨、立国之根基;有了这些,还怕恶势力的攻陷?”

老者说:“可当今西昆派的靡靡俗语风靡天下,大家趋之若鹜,皆以之为正确方向,你又如何说是艳俗词藻呢?”

欧阳永叔说:“安逸、享受、媚娇便是有误,不求进取只得落后,人与国与族同道;人的进取可定国之前行,可保族之昌盛;迷艳俗语虽风靡天下,虽趋之若鹜,但不思前行贪念受用,无视疾苦取乐宫廷,毫无向上力度,便为不正之标向;所以,必定先倡导奋进精神,以文字为要素,以勤劳为宗旨,以友好为风气,倡诚信互助、和蔼共处为道,然后以此引导人们的前行。

人们前行的正确方向非同小可,也非三言二两便可实现,若要达到须有思维的升华,有以德为先、以公为主的意识,有以昂扬、奋进的状态才行;另外,文要传承可传承的精髓,要有深思与积淀的厚重,要有与道相附相敬的宗旨,要有礼义与廉耻的共存,要有规有矩去成方圆;俗言所述:知屋漏者在檐下,知政偏者在草野;为此,若要政正,则大力倡导与民交融、与众同乐的行为典范,体察民情早知民怨,去除疾苦与偏颇,以匡正大宋律法为民、为众服务,此为晚辈有了一身功名后的毕生动作及奋斗所向。”

老者宽慰微笑,频频点头:“如以所述之言去进取,日后定成大宋栋梁之材;为大宋江山也好,为黎民百姓也好,以此为毕生的奋进,就算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此生也是安邦定国、繁盛文明的一生,定会被苍生铭心刻骨永世传颂。”

老翁微笑以对,又问:“那么,可否想过,如何用奋进的文字去扭转艳俗之靡语,好让百姓得到喜闻乐见的诗章呢?不妨说来听听。”

永叔稍加思维,便也娓娓道来:“首先校订先哲文采,选精华而畅行天下,正明精神方向;用榜样事迹,引导众生之行为;畅行孝、正、诚、忠,以匡正廉耻之举;此乃当务之急;民风不正,世态自是日下;我已有思,借世人素慕敬仰的韩文之深厚,助汪洋恣肆之形式,加持当今之内容,补充劳作之思想,添增旺盛之气势,力达文为道用、明道以致用的意图,大改目前佶屈聱牙的文风。

我已有想,将大力提倡简文或简化文章,兼并韩愈之文思,书喜闻乐见之事迹,以独特风格之魅力,在自由愉快之中,完成‘文’对‘道’的引导作用,把‘德’潜移默化的意图发挥到极致;即,叙事既得委婉之妙,用雅俗共赏之语言、温和善良之风采,简洁有度为众人喜于受用,使百姓在喜乐中去读、去思、去悟,达到提高素养与境界的目的,从而怦击时弊匡扶正义。

所以,凡议论既得纡徐有致,富有向上内在,鼓舞昂扬气势,提高百姓之道德;又要以‘道’为内容、为本质,以‘文’为形式、为工具,引天下苍生沿正向奋进;把百姓之‘事’看作‘道’的承载内容,反‘弃百事不关于心’,驳‘务高言而鲜事实’,明大义,懂人性,辨尽天下之礼数,达到繁盛天下、盛世太平之目的;使‘道’与‘德’在百姓间传递,最终实现‘道’仪天下、‘德’厚众生、‘法’引正向之目的,让大宋文明永远的繁荣昌茂且光耀世间。”

老翁听罢更是喜形于色,面露欣慰之得意神情,说道:“如此所言,老纳便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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