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落寞寞的回到“龙凤呈祥”客栈,孤孤零零的上了房间。行走半世,我从未感知过这般的冷清与悲观,仿佛自此之后我的生活也随了大人而去。沉默静坐许久,才想到细看大人的赠送。我关上门窗细细端详。
文章有《醉翁亭记》、《丰乐亭记》、《秋声赋》、《祭石曼卿文》、《卖油翁》及《夏时风雨》等;词赋有《雨莲》、《永叔九洲》、《南山偶》、《荷塘碧叶》;字画有《画眉鸟》。每幅字画的右下角均工工整整的写有大人的署名与日期。我细致赏析一番。
这是一代璀璨文化的实证,是一世文明灿烂的印记,是一段闪耀苍宇的写照。我必须完好无缺的保存并流传下去。
于是,我净手洗面,整理一番衣着,又悄悄走到客店之后稍远处的一片田园里,在一处绿水青山、阳光绚丽的安静之地,截取一段宋朝阳光;这是一日当午最旺盛、最明媚的灿烂阳光;这是一个时代最辉煌、最耀眼的金色阳光。然后,我精心带回客房,在大人署名后面一样公公正正的写就“鼎洞”两字,还拿到室外细看可否有光芒闪耀。一切安好便与之前的字画存放在一起,仍用黄丝布包裹。
之后便是思量着,如何安放这些瑰宝与珍品呢?我总不能随身携带走过之后的所有日子?我在京城不会永远的住下去,这里没有与通古斯相关联的任何音信,也没有与莲花相附会的任何机缘;我也不会永远的在一个地方住下去,我还得漂泊流离去寻得机缘与巧合呢?所以,我得寻个安全的地方存放经典。同时,我也得找个固定的住处安身,不论乡村还是州里,总得解决日常的生存状况吧。终日流落街头,虽说无恙但不是办法。
第二天清晨,我一早起床,走出客栈去寻找居住之所。到了院落门口,看到许多人往客店的后面跑。我跟随而去。在稍远处的一片田园里围着许多人,均神神秘秘的低语着什么?凑近细听才知,原来生长了许多莫名的植物,开着黑色巨大的花朵,形状似猪。
我骤然一惊,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猪笼菜。便仔细观察,此处果真生长了许多黑色的植物,开满了油黑瓦亮似猪形的花,这便是猪笼花了。对啊,这是我昨日截取阳光的地方,原本是空阔的田地间,现满满的全是黑色的高大植物。周围还挤满了密实的人们,大家都感到奇怪,说不知是何种状况?打小至今还是第一次所见呢。
我想,难道与我截取阳光有关?否则不会这般巧合?
有人好奇的上前触摸,手指处便留有了黑色的斑点,说有种强烈的刺痛。
有人用粗状的木棒插入猪笼花内,就见花朵立即合拢,把木棒紧紧夹住,任你如何也是抽不出来,然后便也放手,待站定立稳之后,那木棒却在合拢的花口处掉落下来,仔细一看,才知插入的部分已全被腐蚀掉。
有大胆者用斧头砍其根部,斧头仿佛砍入空气之中,没有任何的感觉,而植物的藤蔓却极快的缠绕住斧头,吓得那人连忙扔下远远的跑离。
大家都目瞪口呆,说此物绝非一般品种。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黑风阵阵吹来,有些阴森恐怖,人们受到惊吓便也趁着大风吹起之时赶紧离开,再也不敢逗留、嬉笑或伤及。黑云一阵浓过一阵,天空也黑暗下来。
我感到此事不可思议,立即返回楼上把欧阳大人的所有字画及我的衣物包裹良好,存放在隔壁人兄的房间内。我担心真若与我有关,那我肯定不能再回到此房间了。
我轻轻敲开隔壁的房门,对着仁兄客气的说:“有劳兄台,我要外出一会儿,先把包裹存放片刻,防止他人进入我的房屋。”兄台倒也爽快的答应。
我这是第二次听说猪笼菜呢,第一次发生在1047年6月22日,在欧阳大人的家院内,也是我截取了明媚的阳光之后,说是不久便有许多黑衣男子拿着我的画像查寻,还偷偷越出了家院寻找,让大人倍感焦虑。这次又是如此。那么,这两次之间与我截取阳光有关联了?真是我又截取了阳光的原因?
我一时没有了头绪。若是巧合,则不好解释为何这样?不是巧合,又会是何种缘由?当年我只是听说,没有实见,又与末日无关,便也没有细想或追问。如今又一次的发生,让我不得不深思呢。如若真有关联,不久后肯定会有许多莫名的黑衣男子出现,会拿着我的画像细细追查,这是我当时的思维。
所以,我没有走远,加之天气阴暗,我只是到了“龙凤呈祥”以东不远的一处村落,寻查是否有我能长期住居的房舍。我寻莫着有二个时辰的工夫返回,天空已经晴朗,没有注意阴云何时散去呢。
我步履匆匆转上大道,沿原路往回走。大街上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走过几个店铺,到了一家瓦肆门口,已远远的看到客栈了。就在此时,我看到一众黑衣之人在周围盘查,有的黑衣人已急步走入沿街的店铺内。每人的手里都拿有一副画像,逐个询问或对照走过客店的行人。
我又悄悄走近一些,当画像被风吹得飘动时,就那么一闪,我看清楚了,画像之上是一位眉清目秀的面孔。我头脑一麻,这不就是我么,这些黑衣人正是寻找我呢。
我紧张起来,立即止步,安慰自己稳定心思,若恐慌逃离定被发现。这时,瓦肆门口的旁边有位乞丐正盯着我看。我的内心更加慌乱,迅速闪入瓦肆内,里面正在上演一处《夜郎自大》的戏曲,人多声杂极易藏身。我寻得靠里的一处角落座下,此时才感觉身不由己的颤抖,心脏猛烈的跳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瓦肆内上演着一场一场的戏剧。
在演毕一场的空挡时间,有人走了,又有人进来,也有人不动等着观看下一场戏。也有许多人在门口、窗旁好奇的观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有人悄悄私语:“可了不得呢,刚才天气阴沉时,我看到田地里那些不知名的黑花升出一团雾气,雾气散尽后就生出了许多的黑衣男子呢,就是那些站在街头四处查寻的黑衣人,看着怪吓人的。”
也有人说:“可不是么?还拿着一张画象,不知哪家大户人家出了何种事情?”大家都在惊吓之中向外观察,倒也没有人注意我的存在。
猪笼花里可以生长出人?怎么可能?难道这些人就是追杀我的黑暗魔鬼?那黑暗魔鬼是何等本领,还用这样沿街一一追查?直接杀将过来即可。这让我非常恐慌,不得不时刻注意着,说不定稍不留心,便被查到或被杀死。先在此等候再说。
于是,我等到天傍黑,瓦肆内的人逐渐减少,而客栈外仍有许多黑衣男人不停的搜寻着来往的人们。这时,我看到那位乞丐已站在瓦肆的门口,正目不斜视的看着我,我飘他一眼,是位年轻的男子,体格倒也健壮,身形及轮廓与我大体相似,只是穿着极其破烂,完全没有我这般干净清爽。
有一会儿时间了,他仍两眼盯着我看。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认出是我了。我立即惊慌起来,如若逃出更是危险。一时间我无计可施,装作神情淡定,心似要跳出喉咙一般。之后,我朝他点头笑笑,他倒也和气的点头回应我。我在极度恐慌中想着办法脱身。这般突然走出瓦肆,肯定不是良策。好在乞丐并没有动作,只是傻笑。我必须稳定心绪,万不能急不可待的主动跳将出来。
突生一计,我轻轻招手让那他过来。我在的位置比较隐蔽,有事容易商定。男子乐哈哈的摇摆着走来。我们从人群之中悄悄走到后院。院里有些杂乱,堆积些破衣破布。
我拿出一张币子给他,笑着说:“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帮我一次,这是酬劳。”
他甚是高兴,憨厚的大声说:“好,我听从小哥的安排。”他乐哈哈的把币子接过并收藏在身。
我说:“你小点声音,打扰他人听戏。”
他一样高声的说:“好的,好的。”
之后,我让他清洗一番,我们彼此换过衣服,又找一包裹装些破旧衣物,让他背在身上。
我说:“你远远的站在黑衣男子可视的地方游荡,等待他们发现。当追赶你时,你要迅速逃跑,逃离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万不可被抓到。”
年轻人用手压压放在胸前的钱币,高兴的说:“放心吧,保准抓不到,我乞讨为生,跑的可快。”
我看着他认真的说:“如若真被抓到了,你就实话实说,说是画像上的男子,在这里给了你些钱币,让你这样做的,你带他们来到瓦肆就行,万不能隐瞒或说慌,你打不过他们,明白么?”
他憨厚的点点头:“我明白呢,保命要紧呗。”
我又特别叮咛:“还不能急着返回,这时间段一定要控制好,最好磨蹭着拖延半个时辰之上。”
乞丐大大咧咧的说:“我知晓了,你就是让我引开那些人呗,我晓得他们定是在查找你呢,前会儿查过我了,我看过画像上是你呢;可也是啊,小哥也不象是坏人,看那些黑衣人吧,个个面相恶鬼一样,一看就不是好人;嘿嘿嘿,小哥放心,我转到村外往深山沟内跑,山沟里好隐藏,不让他们抓住就是,免得往回带多生事端。”
我笑笑说:“这样最好,那我多给你些币子。”我拿币子的手微微颤抖。乞丐男子接过后又放在胸前,还用手压压,便高高兴兴的晃着身子走出去。
我则躲在暗处看着事态的发展。
看男子大大咧咧之状,但绝对聪明,他出门后,便把一位孩童叫到跟前,给了一个钱币。
他悄声说:“小孩童,这钱币是你的了,但你得去告之那边穿着黑衣的人,就说你们找的人在这边呢,让他们来追就行。”
小孩爽快的答应:“好的。”接过币子,欢天喜地、一蹦一跳的往客店方向跑去。
果不其然,黑衣人听得消息后,立即朝这边张望。此时,乞丐拔腿飞奔,往城处跑去。于是,一大片人员从四面八方朝男子的方向追来。
我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呼呼啦啦”从瓦肆的门口急切的飞了过去,似是一片乌云一闪而过。还有一人突然停在了瓦肆的门口,十分警觉的看着里面的人们,我急忙转过身子低下了头,躲藏在他人身后。那人没有发现异常,便也飞身追随而去。
待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过后,我又稍停片刻,才慢腾腾的站起走出瓦肆,并一拐一瘸的朝客栈走去。我穿着一身破旧的衣物,稍弓着腰身,蓬头垢面,沿着街边走,倒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我时刻关注着周边动向,防止有黑衣人突然出现。
我在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中,还得装做气定神闲的走到客栈。我的双脚颤抖、内心打颤,这短短约四百米的距离,我仿佛走了近半个世纪。是的,这半个世纪里,我也没有如此的胆颤心惊极度惶恐呢。
我走到客店的门口处,几位小二哥们正仰头观望外面的动静,也没人注意着我转到他们的身后进入了店内。待转弯踏上楼梯,我立即恢复常态。快步如飞上了楼去,然后轻轻敲开隔壁人兄的房门。
门口打开,我一闪而入。悄声说:“有人追杀,还得在兄台处隐蔽片刻。”
仁兄也是善良人士,稍楞片刻,认出是我便拉入房间藏于床前的布帘之后。然后躲在门口静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声音,才与我对话。
他低声说:“你换了衣着,我差点没认出来;已有多人进出你的房间,有翻动衣柜的声响,我还担心你在外遭遇不测呢。”
我说:“外面人员已被引开,才得以上来;此地不宜久留,稍事准备我便离开。”仁兄帮我拿出包裹。我又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仁兄还帮我将字画包好藏入衣服内,并认真的帮我捆扎,正好显得我有些驼背之形呢。
我刚要出门,就听到有人“噔噔”的上了楼来。我又立即藏入布帘后面。
只是一人,之后便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过仁兄的房屋,去敲我居住的房门。没有人应。又听到有人上楼,然后走近。只听得三二声敲门后,门轴转动声响,甚是微弱。门被推开。我与仁兄静静的听着声音,我躲在布帘之后禁不住的浑身颤抖。一会儿,门又关上了。
接着有人来敲仁兄的房门。
仁兄沉着应答:“来了,请稍等。”然后,打开门,后退一步,鞠躬一礼,和蔼的说:“兄台请进,请问何事需要帮忙?”
那人倒也礼貌,举着画像问:“可见此人回还?”
仁兄细看后微微摇头:“没有见到有人上来。”
又问:“你真不知他的去向?”
仁兄说:“没有注意,都为住客,彼此陌生,听动静一早离开至今未归。”
黑衣人还探头随意的向屋内扫视了一遍,说道:“见到此人,务必告之,有朋友等候,要急于见面,望不再错过。”
仁兄微笑点头说:“好的,一定转告。”然后离别。仁兄又自然的把门关好。
此时,我启动听取次声波的功能。听得他们下楼,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而楼下突然站起了六个人。
有人急促的问:“有何情况?”
回答说:“楼上没人,说一早外出至今未归。”
另一人说:“刚才就不该全部去追,给恶人留下空隙逃避。”
有人说:“此时人员较少,要细心观察,不可走漏风声。”
接着有三人外出的脚步声离开;四人分头座下,并点了两杯小菜、一瓶米酒;一人飞身又走回到楼上。
然后,楼下的小二哥招呼起客人,便是杂乱的喧扰之声了。
我不知这是何人,更不知为何寻找于我,我已经许久没有进入四维空间,所以不会是黑暗魔鬼。他至今仍以为我被冰封在昆仑山的死亡地带,怎会到此查找?转而又想,魔鬼若真的发觉我进入四维并进行跟踪?那我还永远不得进入四维了?而我拯救末日时还得通过四维的路径呢?若是如此,时常被人追杀如何才能拯救末日?想到这些我又心惊胆战起来,担心再次被密印光波冰封于雪地之下。
我只是一位四维的普通生命,连思维都懒得去修炼,其他更是无意追求。所以,一个平常的光波就可以把我冻结在昆仑山上,一封便是二十余年,连夏日炽烈的阳光都不曾解救得了。那么,若有更高层次的人杀我,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我越想越怕,越想越紧张。
我与仁兄说:“看来我还得隐蔽片刻,容我在天黑后想法脱身。”
仁兄说:“这倒无防,白天眼杂,人员又多,是不易逃脱呢。”又问:“你有把柄落入他人之手?要不然何故单单追杀于你?”
我摇头表示不知。我真的也在纳闷,说:“不知何故如此,还得谢谢仁兄的善良之举,我才得以逃离。”
仁兄微笑:“保命要紧,不必客气,天黑后相对安全。”我才安静的坐下。
我想,难道他们是为着抢夺欧阳大人的字画?那我的当务之急便是藏匿好这些真迹了。可是,藏匿在何处?三难时空还有可以信赖的安全之地么?没有了。唯有藏入我的四维空间才可放心。此念一出,便觉正好。我正好可以一试,验证是否是我进入四维的原因,被黑暗魔鬼觉察了踪迹呢。如若不是,再遇如此状况,便可飞身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