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苏大哥到了住所。在一处山谷的石壁旁边,有间茅草房屋,门口放着几张犁耙农具。草房孤零零的甚是简陋,倒可挡风遮雨。果真只有一户人家。我没有进屋,在门外的石桌边静坐。四处观看,感觉甚是凄惨与荒凉,完全没有之前在村庄居住时人来人往的热闹与欢腾,倒也没有发现异常,便安下心来。我还想呢,在山谷内看到的大队人马呢?来自哪里?又去了何处?此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为防止误会,我没有再询问这些事情。
大哥从屋内端出食饭放在石桌上,温和的说:“饭已准备妥当了,长夜难熬,我们先吃些充饥吧。”于是,我们吃了些粗茶淡饭。但没有见到苏大哥的妻子与两个孩子。
我说:“这样讨扰甚是不安,我也没有钱币,待之后有了再给大哥送来,谢谢大哥。”
苏大哥说:“后生客气了,天下汉人自一家,不必言谢,兵荒马乱的保命要紧,那还提及这一餐一食。”还笑谈说:“好好的吃顿饭吧,如遇不测,下顿能否再吃上也是问题呢。”听着便是忧伤。苏大哥一直让着我多吃,自己点滴的吃了几口。只是看着我,眼神多是哀伤与无奈。
天已暗黑,屋里也没有点灯照明。苏大哥解释说:“担心夜晚的光引来蛮夷之徒,有灯也不敢点呢。”想想也是。
之后无事,便与苏大哥聊天。我非常想知道些自崖山之战后,这片土地上还发生过哪些悲壮的事情。苏大哥便也叹着气给我讲述了他的祖辈记录下的,关于崖山之后的事情,多是各地汉人被虐杀的悲惨事件。听着都让人心痛。还说,目前在这片群山之中,隐藏着数以万计的起义军人,都是零星的分布,但个顶个的是堂堂正正的血性男儿,势必把野蛮荒夷赶出中原。还硬气的说:只要汉人同心,还怕了你是何方升出的妖魔鬼怪不成?
我与苏大哥聊了许久,尽是对过去事件的悲痛回忆。这一切并未引起我的重视,也没明白此话题的引深意义,更没去想,一个偏僻山野的村民为何懂得这许多朝政之事?之后,苏大哥在悲伤中回到屋里,并未邀我进入。
而我仍就仰望暗幽幽的天空,无奈的看星星点点的闪烁,空叹浩瀚天宇无穷,也无法拯救这受苦受难的汉人子嗣。我想,彼此的杀戮便是生命经过500万年的幻化要达到的结果?那么,如此的存在又有何种意义?地球上第三代人类——猿人文明就是这样灭迹的;只为着区域性的占有,为着自己的贪婪享用,大肆灭杀异族的人类;那么,若异族全部灭绝之后,如此膨胀的劣性根定会发展到针对本族内的其他人呢,绝非没有可能,如今野蛮霸权对自己族人的制裁便是实证。我想,如此贪得无厌,自我灭绝的日子定会在不久后降临。
人类啊人类,真是弱智低能了,尽做自取灭亡的事情,想想都替这帮无知之类悲哀。可我还得紧遵师命拯救这批生命呢。这其中的悖论我又不易绕过了。暂切不想了,看事件未来的走向吧。先在此居住一晚,待明日天亮,再继续北行,尽快找到通古斯,兴许便可寻得解决悖论的方法呢。我真得好生的思想一下拯救苍生之策略,杜绝人杀人、人吃人的现象继续存在。
天已深黑,我正仰望璀璨的星空,想着贡嘎山上空的方向,如今不知成了何种状况?哪里虽然和平,却是我不敢回去的幽静之所,但确实比之前闪烁明亮了,小皇帝还好吧?待机缘成熟我一定前去看他。
就在此时,我看到山谷的峡口处有人影晃动,在黑夜里一闪不见了。然后,又有一个黑影也消失在前面的峡口处。我静听过去,有几个人在呼吸,等待了一会儿,呼吸声渐渐靠近,我提高警觉,准备作战。突然,这呼吸声又慢慢远离,还有轻轻远去的脚步声。我彼为好奇,紧随身后,沿峡谷往深处追去。越走越深,四周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也未见到一丝的光亮。
一时间我想到野蛮荒夷在暗中探访,便提高警惕。我沿着崖壁边隐藏边跟踪,不知行进了多久,月光下隐约看到山谷深处有一片空地,还有几间石房,能看到有一窗口缝隙透出一丝微弱的光。我启动次声波顺势听去,石屋内有许多人的呼吸声,轻轻浅浅此起彼伏。我慢慢靠近。
有一人压低了声音在讲话,说:“现在正是我们发动起义的最好时刻,川南与川西也组织了许多的民间队伍,与我们一样,都是不想受迫害的汉人勇士;说得也是,与其象牲畜一样的活着,不如集合起来与蛮夷恶人誓死拚杀,反正也是个死,被猎杀冤死,倒不如奋力拼搏,为自己争取些活着的机会。”
有人坚定的说道:“对,我们早该如此,越早把野蛮赶出去,我们越早过上安康自由的生活。”
又有人说:“大哥,这几天出现的奸细,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必担心;只是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不有何目的?已派人前去引诱,若对起义感兴趣,那便座实了奸细之名。”
被称做大哥的人说:“万不可草率行事,关键之机,宁可抓捕关压也不得随意放过,防止韩宝童将军的悲剧重演;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艰辛,胜败在此一举,决不能功亏一篑。”
有人回答说:“对,绝不可掉以轻心。”之后便是沉默。
好久才听到有人说:“那隆、里业、培安村,还有兴宁一带的反元队伍,也处在极度的高涨时期;野蛮政权内忧外患,此时大举正是良机;大家已经商定,到时统一行动,从四个方位直攻成都,万不可因奸细之故败露了起义行为。”众人点头。
大哥又问:“是否只有一人,发现有同伙么?”
回答说:“没有,苏大哥已问过没有同伴,也未见有同伴或向外传送消息的举止;那么说来,在山谷间偷窥“红巾军”聚集之人,也是这小子了。”
大哥说道:“如今的蛮族权势已开始从内部瓦解,因瓜分区域都懈怠政事,更没有心思管理偏远的山谷野地了;但我们决不可松懈,别让奸细把信息传递出去,以防他们再商量应对的策略,或逐个击破;所以,一定解决好奸细之事,之后才能放心一搏,方可一鼓作气,杀它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为死去的祖辈及英烈们报血海深仇。”
我听了一会儿,明白了,还是不堪受难的起义军在商讨义举大事,不是针对汉人的险恶力量。我听后特别高兴,似乎我亦是准备参战的起义战士呢,但我特别想知道起义军的当前状况,何时大举起义?战略布局实施?衣食住行情况?况且还有奸细出没,不知可否抓住?所以,我不愿这样就此离开,否则会牵挂许久。于是,又悄悄走到窗前探听。
有一人仍压低着声音说话:“蛮夷制度就是逼迫我们造反,你看啊,不许我们打猎,不许我们学习拳击武术,更不许私有铁器,连作饭用的菜刀都四家一把,更别提什么持有兵器了;我们若有个集会、集拜、赶场,或有实物交易被发现也是杀头之罪;而夜间行走,立马打死;家人出门,也不定哪次就再也不能回还,这种提心吊胆、忧虑重重的日子,活的连猪狗都不如,你们说,这样活着有什么劲头?不反还等待什么?”
另一人说:“采用强制的高压政策,就是不让我们活;这种制度不推翻,还有何制度推翻?这类恶人不灭绝,还有何人要灭绝?此时不显男儿气概,等待何时?”就听到那人“嘭”的一声把拳头打在桌面上,发出声响。
接着有人小声的劝诫:“你就不能小点声,这不正商定时机么,几十年已经等待,也不差这几天了,咱们这边粮草齐备、人心稳定,等两位大人再次商定后,大范围的烈火必定燃烧,也就三五天的事,这种恶魔般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然后,我又听到他们几人把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低声宣誓道:“为保家园,夺回桑田,百折不挠,宁死必战。”
他们再也没有提及其他的消息,因不是野蛮荒夷的无辜猎杀,又没有通古斯及莲花的消息,我准备悄然离开。我想,他们既然不让外人知晓,总有原因的。于是,我摄手摄脚的离开此处。
就在我慢慢走出了十几米后,突然上来三四人,不动声色的把我压住,嘴巴里立即塞上布物,蒙住眼睛,用绳索把我的手脚捆绑结实。还有一人拚命的死勒着我的脖子,强迫我就犯。
待后,有人低声说:“他就是进入这一带的奸细,已经窃听了许多消息,被抓现行;苏大哥早有通报,先压到屋里再说。”我明白了,原来苏大哥的一再强留,是把我当成了奸细。
于是,这几个人推拉拖曳的把我扯进一间黑沉沉的屋里,投在地上。屋内没有灯光。我知道他们是杀不死我的,我随便活动便可自由脱身。但我不想如此,否则黑暗魔鬼立即到达,此地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起义大军定会受到致命打击。再说,我还想成为其中的一员,看可否能帮助着做些什么。所以,我并没有着急或害怕。我听到几个人商定着如何处置我。
一人说:“看他鬼鬼祟祟,肯定是蛮夷奸细,干脆,杀掉得了;川南山谷存有起义军之事,若传扬出去,我们四处逃难不说,还不定因此赔上数千人的性命,韩将军事件就是教训。”
另一人说:“我们不是野蛮部落出生的恶人,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待问清再杀也是不迟,也不在乎多等片刻。”
一人口气强硬的说:“那好吧,你们看住了,万不能让他逃脱,若走露风声,此处不久会被铁骑踏平,父老乡亲又得流离失所客死它乡。”
一人说:“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你向大哥汇报去吧。”
接着就听到有人出去的脚步声,声音极轻且小心翼翼。此时,我清楚了我所处的危险境界,我早已被盯上,只待寻机抓住我呢。
我不清楚我如何被误认为奸细的,我与苏大哥到了茅草房屋后,一直没有进屋,大哥也没有礼让。那么,该是早就认定我是奸细,并想着法子先稳定住我?我是陌生人么,警惕也是应该。我知道我可以瞬间逃离或消失,但也清醒的想到,决不得鲁莽行事,如此这般自会暴露无遗,为了汉人及起义大军不再受害,捆绑就捆绑吧。
我想着稍等之后,看事态如何发展再做定夺。于是,我静静的躺在屋子的一侧。我的眼睛被黑布罩紧,又没有光线,眼前漆黑一片。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行人轻手轻脚甚是警惕,走过几步便慢下来静听周围是否有异常情况。待走入小屋内,又轻轻关上门。
听到有人低声说:“大哥,这是在会堂外抓到的奸细,就是这人,不知哪里人氏,不知什么年月、时间与朝代,说家在通古斯,定是北部的荒野之地;那天在山谷外探头探脑的也是此人,还在窗外偷听,定是奸细了,保准打听了诸多的消息;本想杀掉了之,一想还是问过大哥后再做定夺,大哥你定吧。”
那位被称做大哥的人,也轻声低语的说:“先取下堵塞的物件,细问再说。”
然后,有人摸黑过来,摸索着帮我取下堵嘴的布物,解开蒙眼的黑布。我深深的喘口气,可屋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这时有人点着了灯。
大哥拿着灯蹲在我的面前,低声问:“你是哪里人?来此地何事?”
我想到回答苏大哥的话,便说:“我家在通古斯,因迷路失去方向,误入此地。”我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我说:“我也是汉人,我也有亲人在多年前的崖山之战中追随陆丞相及小黄帝而去;所以,千万不要杀害于我。”
几人沉默不语,黑暗的小屋内有种窒息的感觉,也有种悲怆的沉重,我的胸膛似有巨大的石板压迫着,不能舒展呼吸。仿佛空气突然凝固了。这种感觉在之前的雪域高原及与黑暗魔鬼正面交锋时我才有过。但随着飞速的逃离,便也渐渐的消失了。而现在这种紧迫感似乎又在加重,我轻轻动弹一下,感知一切正常,只是臂膀与腿脚仍被紧紧的束缚着,比密印光波捆绑得还要紧固。我想,这种沉重感,难道因为被束缚么?又似乎不是。
当我提及崖山之战时,眼前又出现了海面浮荡着十万尸体的场面,我感到眼睛极度酸楚,便知有水滴流下。我还想,我这是第几次流泪了?第三次呢。一次比一次让我心里闷热憋屈,胸中仿佛有突变的能量在翻江倒海,若不流泪,便不能酣畅淋漓的痛快呢。
沉默一会儿之后,那位大哥才调暗了油灯,又仔细的审视着我,说道:“细皮嫩肉的,倒不象蛮人,也不象汉人呢,老苏也说不象是奸细,只是不知何年何月总不能让人放心,还是先压制几晚,仔细看管,日后再说,万不可粗心大意;为预防不测,起义已决定提前进行,待结束后放出也是可以。”
大哥还轻轻帮我擦掉流下的泪水:“别伤心了,先委屈几日,待事情明了自会放你出去。”
两个年轻人,便顺从的答应道:“是,大哥,我们会看好的,你放心吧。”
然后,又用破布堵塞住我的嘴巴、蒙住我的眼睛,咬着牙说:“哭?哭也没用,早知被抓,干么还当野蛮人的狗腿子?活该。”还用力把我推到在地,之后气哼哼的吹灭了灯。他们出去了。
天亮了,再也没有人回来。我在地上拚命的想着法子找得舒适的感觉,倒也没有什么异常,腿脚仍能活动,胳膊手的也有知觉。其实我稍定时空便会给自己解开。我不想这样做而已。这间屋子什么也没有,也就是秋天时节还可以呆一晚,若是冬天,万万不可,很是寒冷。
我就这样又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有二人进来,只解开我腿脚处的绳索,并有人喂着让我吃了饭,我痛快的吃过。没有人说话。
之后又前拉后推的把我拖到了房外。开始走了一段平坦的路,然后是曲折不平的石岗,坎坷难行,这是行走在荒坡野地了。我在这处荒山野岭的边缘被捆绑了一天一夜,这样活在我生存的三维里还是第一次。
这时,那两个年轻人彼不耐烦的说:“这就么个家伙,用着两铁锤么,然后找个角落一丢,荒无人烟的还怕有人寻找不成?害我们守候,还给他吃饭,还不让我们参加起义,也真是,怕亏待了奸人?就不怕亏待了我们?看这难走的道路,你在前面小心着别磕着。”
另一人回答:“我探索过路了,这还是好走的呢;大哥并不知此事,得留个全尸,不能有伤痕,若发现了就说逃跑摔死的。”我被蒙着眼睛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但我没有恐惧。
年轻人还纳闷的说:“哎,这小子,倒也胆识过人,死到临头,也没有恐慌呢。”
我感到好笑,恐慌?我为何要恐慌?虽然我被紧紧捆绑,被堵塞嘴巴,那是我不想脱身,或不想说话,如若可以,还有你们聊天的机会?早不知死到何处去了。其实,我不是不恐慌,而是没有必要恐慌?若是与黑暗魔鬼相遇,在惊慌失措之即我肯定恐慌呢;是吧,在恐慌之时才可恐慌,没有恐慌我又如何做出恐慌之状?反正在三维的生灵面前,我还没有惊恐的心理,也没有想逃离的念想,我一样大大方方,旁若无人的任由他们牵着走。
我感到其中一位人兄明显的满脸怒气,非常的脑怒,在后面急促烦躁的推搡着我快走,还踢了我好几脚。肯定气我害他们空守了一夜,还肆无忌惮毫无恐惧之意。
一人说:“得快速行动,为防止消息已经泄露,起义马上开始,各地均下达的通知,我们还得赶上时间。”
忽然,一击木棍从我后面袭来。我只感到脑后一阵巨痛,瞬间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