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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我还是第一次出现。所以,我理解了当年伯姬呆滞的坐在西屋前的悲伤。只是伯姬死后,我也非常痛苦,为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无奈离开而痛苦,完全不似这样,可翠玉还活着呢,我就恋恋不舍的痛苦起来?

这段日子,我时常想念翠玉,担心她是否饿着、渴着,或在悲观失望或又痛苦流涕?她的夫君以后待她可好?有几次本想不顾一切的与她相见,转而又想,这并非属于四维生灵应有的冲动,相见也仅是图添悲伤。虽然明智,但是我对她的思念就是不能自拔无力摆脱。

我还唉声叹气的想过,如果我也是普通的三维男子多好,便可彼此相爱相守在一起了。所以,我时常神情恍惚又烦躁不安。我还思想过,这是否就是恋爱的感觉?因为不懂也不敢断定。

前街后巷的大婶们也看到这种情况,愤愤的对我说:“哼,想当初是你左右推辞万般推脱,现在一切都已晚亦;如今啊,翠玉外嫁的小伙也不次于你呢,人家啊,月底就结婚了。”

前户的邻居亓老爹还站在门口,看到我之后,瘪着嘴乌乌拉拉的更是气愤的高声喊道:“要我说啊,你活该,活该呢,多好的女娃子,看把你傲气的,别认为离开你人家就不能活了,反而活得更好呢,哼。”然后愤然的点着拐杖回家了。别看亓老爹年事已高,可他还有位年迈的老父亲呢,我们称之为亓老爷爷。我想亓老爷爷保准不会管这般的闲事。

在翠玉出嫁之时,她前来问我,想弄懂我不同意的原因?我极力的压抑着兴奋与激动,只是冰冷的说道:“你有你的生活路途,我有我的日月行迹;我们的道路本不相同,万不可生活在一起;因为我是它界生灵,说四维你也是不懂,如若通婚,则空界定会大乱,到头来两时空的生命都会遭遇灭绝之灾。”

如此说法,翠玉当然不懂,所以便认为这是我不够喜欢她的托词。她还是在悲观失望中离开了。

在翠玉跟夫君离开的当天,我有送她到村外的转弯路口,看到翠玉仍悲天悯人的哭天抹泪,我也一样伤痛失望心情沉重。我上前安慰她,她忧郁愁结泪流满面。

这时,自远处走来了一位年老的婆婆,这位婆婆便是老年的翠玉呢。

只见老年的翠玉颤颤微微走到年轻的翠玉面前,牵着手,心平气和的安慰说:“翠玉啊,不要因为一时的情感太过悲痛了,既然没有缘分,就是还有我们不能明了的原因,感情之事无法说清,悲观失望也与事无补;你这会还年轻,感觉不到我们的日子啊,虽然平淡却是幸福呢;当光阴一天天的过去,人也老了的时候,你返回头来再看看人这一辈子,才能懂得了,活着啊,其实是一个非常短暂的过程,本没有可以伤心的时段或悲观的时间呢;所有的伤悲啊,都会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而冷静下来;年轻人啊,一定要为着今后的好日月着想,好日月开心着过还来不及呢,千万不得整天悲伤着过;要懂得珍惜与爱惜所有让我们欢喜的事或人,要让自己活出一个欢天喜地的以后呢;可年轻这会吧,一般都不懂事,不懂得珍惜,不知道爱惜,到老了就会留下遗憾了;唉,人活着的好日子是这么的短暂,只有一个转身或刚清醒一个梦境的时间,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当活到老年或更长的时间了,你活懂了日月,看懂了生命,方会明白啊,平淡的日子才是福分呢,别伤心了。”

老年的翠玉彼真诚的牵着年轻翠玉的手,语重心长的安慰,还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小翠玉惊喜万分,瞪大双眼欣然的点头,因为她已看清楚了,这个老婆婆便是老年的自己。于是,小翠玉与老翠玉互相慰藉送别后,便跟随着夫君平静的离开了。看小翠玉高兴,我也心安,也知晓此光景是时空交错而成就。是有意之为?还是精心策划?却是一概不知。

但时空交错并不能改变我的悲伤。小翠玉的离开终是让我无着无落,萎靡不振恍恍惚惚。日子虽是百无聊赖,却也无奈的过着。一天中午,我本想在家歇息,冥冥之中就是感到有些事情需要去做,我坐卧不安便来到了田间地头,却又无事可做。两天前才除过荒草。

于是茫然四顾,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

先是想着曾经与翠玉在这里劳动的光景,彼感甜蜜;后又想过与翠玉喜笑戏闹的日子,倍感温暖;这一切已成过眼云烟,再想也是无益了。但思绪总是随了翠玉而去。转而又看着眼前空荡的田地,与这条青石板路一样孤单单的甚是落寞,还彼感酸楚;接着又想,翠玉总归是有了好的归宿,现在的她应该高兴,应该幸福了,我也应该慰藉才对,我们毕竟不是同时空的生灵,守住底线不放任自流,才是高文明、高智慧的人具有的品性。

然后又想到那个让我不怎么懂得的通古斯,到底是个何方神圣?还想到了末日来临将是种怎样的黑暗场景?反正就是,如此胡乱的思想不愿意离开。天傍黑了,仍恋恋不舍的站着,似乎回返家中便是错过一件重要的事件;只要站在这里,心中便是踏实与稳妥。

突然,打远处跑来一位公子模样的年青后生,远远的高举着手喊叫:“小哥,小哥。”

我目光无神,呆然的转身看他,周围并无他人,便知是在叫我了。我以为他是口渴,路过讨些水喝而已。

待他走到跟前,相当有礼貌的对我深鞠一躬,喘着粗气说:“赶了几十里路,才看见这里有人呢,哎哟,可累死我了,天将黑了,再遇不到人影的话,我便开始恐慌了;那个,请问小哥,可否知道去往通古斯的道路?”

我听之全身一震,似乎有一股清水碧流透彻了身心,仿佛每根神经末梢均被铁针刺激了一般,浑身激昂起来。通古斯?不正是我的家园,是我寻找的地方么?

我突然来了劲头,高兴的说:“我没得听说,不知公子有何事要去哪里?我的家乡就在通古斯,因多年前走失,我也在寻觅呢。”

公子一听大喜,气喘吁吁的说:“在游学之初,曾遇一位白发老者说,此地将有大的事件发生,不久的将来会对整个人类有所指引,这让我困惑;之后才想着前去探视一番,总觉看过之后方可心安。”

我心中更是暗喜:指引?可不就是高空间文明的指引么?转而又想,若是引向光明的未来当然是好;若是引向末路呢?通古斯便是末日之地不会有错了。那么,我来到尘世真正要找的地方才逐渐明朗起来,时机也正在慢慢的成熟起来,并一件件的向我展示开了。原来冥冥之中我等待的机缘这才得来。

我高兴的说:“我在此居住很久,没有听说过,我们可去村里打探一下,问些久居的老人可否知道此地。”

这时,我才想起,虽然在我的心中没有忘记寻找通古斯,但从没有与索多镇的父老乡亲提及过此事。所以,也等于没有向外人询问呢。这也全怨我与翠玉终日欢喜舒畅忘却了询问,也或是日子久了,寻觅的心气轻了,淡泊了曾经的目标。

回到村里,便到前院的亓老爷爷家打探消息。亓老爷爷半躺在坑上,他的小曾孙子亓明亮还光着屁股在坑上翻跟头。我坐在坑的旁边。亓明亮顽皮,悄悄在后面打我一下,立马缩到老爷爷的里边偷笑,我假装打他却够不着的样子,他就恣得哈哈大笑。我们在嬉戏玩笑。

老爷爷纳纳着伸长了耳朵“啊”“啊”认真的听过许久,才听得清楚我要询问的地方。亓明亮也调皮的伸长脖子学曾爷爷“啊、啊”的发音。

亓老爷爷想了半晌,才瘪瘪着没有牙齿的嘴,高声喊道:“噢,这地啊,我知道呢,是有这么个地,打我小那会啊,到是听着父辈说起过,听着是‘通古斯’呢,不知可是你们要问的地介?”我看看公子哥。

公子哥听着,比划着大声喊道:“说是地势很高,周围是一派林立的雪山。”

亓老爷爷前倾着身子,慢悠悠的吐着不清晰的话语,认真的说给我们听:“那就是呢,四周有雪白雪白的山咧,可得一直往西南行走咧。嗯,得走半载光景,要翻山越岭,到吐蕃的地界了,说是有个叫“通古斯”镇呢,在一处深山里,仰头就是白花花的雪山;那山顶的雪啊,一年四季都不化,镇外还有条河,叫、那个啥子楚河咧;哎哟,那地界好啊,说是仙人住的地咧。”

公子哥非常高兴的说:“是的,正是此处,老者也提及了一条河叫楚河,绕山过岭的,河很长。”我半信半疑,不会这般的巧合,说知一问便全知了?难道我的善缘已到?

我又大声喊道:“老爷爷,您是怎么知道此地的?”

亓老爷爷呐呐的嘴、伸着干瘦的脖子喊:“嗯,年数可是远咧,我父亲啊,参加过一场战争,说、被官兵追杀,翻山越岭的逃命、才跑到此地,住了几年,因念着家人,才跑了回来,所以啊,就知道了这个叫“通古斯”的镇子。”

亓明亮也瘪着嘴说:“叫“铜古瓷”的镇子。”然后又嚷着:“我也去,我也去呢。”

亓老爷爷爱惜的打他屁股一下:“臭小子,你还小咧,长大后才可去得咧。”

亓老爷爷又说:“我倒是听父辈讲过的,听着也是铜鼓瓷呢,说是一铜鼓,发出、那个瓷质的声音呢?还有鼓发出瓷质的声音么?嗯,年数久了、记忆差了;咱们也只是听说,这里的人谁也没去过,这会儿你们问起了,我也就说来听听,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么?”

公子点头大喜,对我说:“肯定是了,因为那位老者也提及过吐蕃、楚河,说附近好几座雪峰,并在大山深处,肯定是了。”于是,我也是喜出望外。当即决定与他一同前去。

出了亓老爷爷的草房后,我问公子说:“你何时听得那位老者说过?”

他一本正经的说:“有半载之久了,在我行走劳累之时,眼前一晃就站着一位老人,说我既然周游四方,那就去趟通古斯呗;有三次;我才下定决心寻找了。”如些一听,让我一时的热情如遇冰霜,立即冷了下来。感情这公子是在梦里所听?

他又认真的说:“就象是梦境一样,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说,通古斯有大事件发生,不是说铜古瓷,说如若不去拯救,人们的灵魂会全部耗尽呢,是灵魂耗尽?听着象人们没有了魂魄,说还让我顺带捎一物件过去,当我接过物件看时,隐约感到是一个年轻人的影子,可大可小,可以隐形,也可以折叠装入衣袋,所以我认为这才是梦境,却又很真切;对了,此地也是你要寻找的家园?”

我本能的摇摇头:“还不知道呢,看过才能清楚。”

我感到公子说得倒也真实,不似玩笑。其实,我还真不知是“通古斯”还是“铜古瓷”,也只是听音而已,又没看得师尊写下这几个字。便想,有了消息总比没有强,也算是可以有个真实的地方去寻了。

所以又随意的回答说:“走离时太小,只记得音了,并不知是哪几个字,有无河流也记不真切了,总归是有了信息,定要看过才知原委。”

公子又惊讶的笑道:“噢,我明白了,那个可折叠的人原来是你啊?”

公子哥问我:“兴许这就是可大可小的原因,你看那时你小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恰似折叠一般。”又问:“你在这里的家中还有他人?若有妻儿老小,也是牵挂。”

我说:“没有,草芥百姓,日不聊生,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家女子会嫁予我呢。”此时,我心中仍牵挂着翠玉。

公子哥便笑:“那就好说,就算辛苦一趟也无所谓了;我正苦于一人寂寂行走愁闷无聊,有伴同行可就不一样了。”

我点点头说:“那我们一同前去,如若不是再次返回即可,索多镇总归是有地可住呢。”我知道这只是说词,回还的可能性不大。此时我已认定这便我的善缘。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索多镇的前邻后舍,与公子哥一同上路,前往通古斯而去。我们互报了名字。我说我叫李空儿。公子说叫百里城,北疆人士,是当地富裕人家的子嗣,已游历许多地介。

一路走来,我倒也知晓了百里公子的一些经历呢。

百里公子出身于史学世家,父亲是有名的太史令百里谈。百里谈学识渊博,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谙悉历史,熟知百家各个流派及其学说与主张,曾论阴阳、儒、墨、法、名和道德“六家之要旨”;所以,百里城自小受父辈潜移默化的影响,知之甚多;待生长到二十岁时,在父亲的建议下,便开始了漫游尘世的旅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现已饱览诸多名山大川,足迹所至汉人生存之地;曾在齐、鲁两地(今山东省境内)的都会研讨学问,并考察过孔子的遗风;也在会稽山(今浙江绍兴)探究过禹穴。

百里公子说:“其游历之目的,是扩大知识视野,丰富风俗见闻,陶冶人生情怀,磨炼生命意志;我本次行走四川、贵州、云南等地,便是认知西南地区的风土人情,以便书写《西南夷列游记》;一个人的秉性或一个区域的风俗,都与所处的位置在关,与当地的风情有关,所以我要探寻、书写可传承的东西。”

他说:“书写不仅是书写者主导的,书写者只是书写苍生给予的时机而已;但是吧,待我得知还有个隐在群山雪岭之间的‘通古斯’时,不知为何,如若不去,总觉不甚圆满,且有遗憾;所以‘通古斯’或‘铜鼓瓷’应该是个了却心愿的地方。”我点头同意,却在想着会有什么样的心愿需要了却。

百里公子还说:“此次离开家乡,已游走了一年有余,也就趁着年轻尚可周游列国,待后安家立业,便不再外出,家父也认同此理。”就这样,我感觉我的善缘已到。

我们相伴前行,一路询问着、交流着,走走停停寻寻觅觅,翻山越岭风尘仆仆,往西南前行了半年的时日,终于在吐蕃境内的大山深处,查寻到了那个叫做通古斯的小镇。我的内心算是安然了,我对未来也充溢着满满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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