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床在前，侯颖在后。可进来的一瞬间，只看到蹲在墙角的侯颖。
李老头好像很累，眼袋硕大，一张脸上法令纹、抬头纹好像刻进去的。整张脸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气场。可是这死气沉沉的一张脸，眼睛里却有一股倔强，和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弥留。
“你没死？”
“托你的福，坏了一条腿。”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李老头说到一半，忽然抿住嘴，想咳又不咳出来。
“这里，是我和恬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李老头一愣，没忍住还是咳了出来。与之一同的还有一大口血，“噗”地喷出来。
“咳咳咳，你和恬恬小时候就认识？”口鼻里都是血，李老头拿袖子一抹，再也端不动那把麻醉枪，支在一边，暂时当拐棍。
“对，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床板上有恬恬刻上去的十字星图案，那是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她最喜欢画的简笔画。”
李老头有点相信他了，因为这个图案李恬恬上高中以后再没画过，慢慢地两个人都不记得了。伸手在床板上来回摸索，确实有一个十字形图案。李老头确认是李恬恬画的，因为她总是把其中的竖线条画成螺旋状，不伦不类的。
谢小川看看李老头，再看看侯颖。慢慢侧着身子往里挪，见李老头没反对，就默认了可以进屋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抛弃她，去找一个当官的女儿结婚？”
李老头一句话把谢小川问懵了：“我什么时候抛弃她了？”
“哼，”李老头等谢小川走到侯颖身边，猛地起身，一个箭步窜到门边，“扒”地把门关上。这屋子就这一个出口，一时间，谢小川和侯颖就被李老头堵在墙角了。
“你们从小就认识，那这么多年的情谊更应该互相帮衬的。既然都是大山里出去的孩子，为什么要玩弄恬的感情？谁不知道你和恬恬在一起过？警察的调查结果是，你和恬恬在一起的时候，对外的女朋友是这个女人。你个浑蛋，玩弄别人的感情。”
谢小川此时已经解开了侯颖手上的绳子，听完李老头的话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转过脸来，正对上侯颖震惊的脸，一双大眼睛慢慢蓄上了雾气。
“你别瞎说，我和恬恬只是朋友。”
“朋友？朋友会在游乐场送礼物还拥抱吗？”
侯颖已经哭了，扭捏着想离谢小川远点，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别碰我。”
“我们是在游乐场见过面，但她不是我女朋友，你才是。”
侯颖泪如雨下，谢小川也急了：“我们只是朋友，从来没有越界，你要相信我。”
“咔嚓”一声，好像是什么动物走过，踩断了树枝。
谢小川有点慌，不会是那只熊来了吧。
“相信你？还是相信警察？要不是警察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李老头临门一脚，让谢小川彻底说不清了。
侯颖撕下嘴上的胶带，看了看谢小川，又看了看李老头，擦着眼泪躲到另一个墙角，一声不吭，抱着膝盖不说话。
“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警察还在调查，你不明白真相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当着我未婚妻的面胡说。”
“我胡说？”李老头明显体力不支，皱着眉头，开始大颗大颗的出汗，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勉强扶着墙才站稳。
“侯颖，我们走吧，不要听他瞎说。”
侯颖躲开他的手，自顾自站起来贴着墙走：“对不起小川，我现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在我冷静下来以前，不要碰我，不要和我说话，让我一个人待着可以吗？”
谢小川嗓子一紧，他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
可李老头没打算让他们出这个门：“女的可以走，你，给恬恬陪葬。”
原本堵在胸口的火气蹭得窜上来了：“这是你自找的。”说完就拿起登山杖。撂倒李老头，带侯颖离开，其他的以后再说。
两人正要短兵相接之时，敲门声响了。
咚咚咚。
“李叔叔，我叫王小。是省癌症研究中心的，李恬恬之前在我们中心给你报名了「癌症单体观察」名额，我是过来接您去住院的。”
卞颖松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老头松了一大口气。
“小伙子，命大啊。脑袋上这么大的坑还能醒过来。”
卞颖松扶着脑子坐起来，刚坐起来就看见脚边躺着一个死人。
“啊，有死人，死人了。”吓得往后挪了老远，又看见两具尸体在不远处的湖滩上。
“大爷，有死人啊。”说着想往老头身后躲。
“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杀人凶手？”
卞颖松被老头问了个懵。
“你是不是被他打成这样的？”
卞颖松点点头。
“那就是了。我刚看见的时候比你还慌，可和你一起的那个人，一脸的冷漠，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和他知道这里有死人一样。还好我回来了，把你从湖里捞起来。你当时满脸都是血，雨那么大，血一直往外冒，什么仇什么怨下这么重的手？”
卞颖松被老头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仇没怨啊”。
认识谢小川这两天，两个人一起经历了生死，是见过血的朋友。虽然都认识李恬恬，但两人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为什么谢小川要下这个狠手呢。
最后的记忆是谢小川挨个绑上石头，似乎要在这些人死后也要沉塘。难道这些人真的是他杀的，他在藏尸？
那李恬恬，是不是也是他杀的？
迷迷糊糊记得谢小川绑完尸体，冲过来就给了自己一棍子。两人搏斗之后，卞颖松被打趴下了。谢小川搬起手边的石头。
“如果恬恬的死和他们没关系，那我欠你一条命。如果恬恬的死和他们有关系，兄弟，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就一石头砸下来。卞颖松当时就不省人事了。
“不过还好，他是脸朝上把你推湖里的，要是脸朝下，你已经和他们一样了。”老头一边说一边找不那么湿的柴火，快到夜半了，有火种能烤干衣服也能防野兽。
卞颖松和谢小川交情不深不浅，琢磨不透他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只知道和李恬恬的死有关系。转头问白发老头：“请问您怎么称呼？”
“叫我福伯就行，你是叫卞颖松吧？哎，这是什么东西？”说完，手里拿个铁盒子站起来。
卞颖松一看，那不正是李恬恬埋的心愿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