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解释同大灯塔那边交涉的方案后,苏丹果真将贿赂启明司的任务交给了孙必振。
作为闻道最晚、人微言轻的小丑,孙必振在受宠若惊的同时感到任务艰巨,他请求苏丹派人随他同去,但苏丹微笑着摇了摇头。
“相信你自己,通往大师的路长而艰险,你必须独自前行。何况派人与你同去就没有意义了,蓝王的猎人们只见过你,如果有生面孔,他们会警惕的。”苏丹如是说。
“是,”孙必振没有反驳,“但我人生地不熟,我该如何前去那里呢?我还没熟练掌握神恩,再进悲伤森林不是纯粹找死?”
“不,这次不走悲伤森林,我让巴比奇送你过骤雨平原,你沿海岸线前去大灯塔,这样更快。”
“海岸上是否更安全呢?”孙必振低声下气地问道。
苏丹抿嘴一笑,“地狱之内最安全的区域就是‘危险区域’,比起悲伤森林的‘一般致命’已经很好了。放心去吧,如果遇上怪物,拔腿逃跑就行,你喝了猎头司的水黾药,效力应当还没消散吧?”
孙必振点头,但出于安全考虑,苏丹还是让属下取来了他本人熬制的灵药。
作为欺诈司的封臣,即使位列小丑,孙必振依旧有资格饮用欺诈司的灵药。只是作为笑神的信徒,孙必振必须遵循古老的弄臣法案,从两瓶药性未知的灵药中选择一瓶。即使是欺诈司也不能违背笑神的意志,虽然明知哪种药剂更有益处,他却不能一语道破。
前厅内,在众弄臣的注视下,苏丹向孙必振展示了两瓶灵药:握在他左手中的鹅颈瓶呈现草绿色,握在他右手中的圆柱形药瓶则呈现天蓝色,这两只瓶子都是彩色玻璃所铸,看不出其中的液体是什么样子。
苏丹举着两瓶药向孙必振说道:
“欺诈司今灵药有二,一曰食指一曰中指。药名不同药性不同,汝欲斯何?盲选便是。”
说罢,苏丹将那只草绿色鹅颈瓶递了出来,却将那天蓝色药瓶收在了靠近自己的一侧。
这已经是堂而皇之的作弊了——王苏丹不愧为欺诈司,连笑神的规矩都可以逾越!虽然是赤裸裸的袒护,这种做法仍合乎弄臣法案,毕竟苏丹并没有直言。孙必振对此感激涕零,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只绿色鹅颈瓶。
周围的弄臣都目瞪口呆,他们不理解苏丹此举的用意;李德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并不喜欢孙必振,但见到苏丹这样捉弄对方,作为前辈的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孙必振注意到了同事们的反应,他看着李德问道:“怎么?我理解错了吗?”
李德斜眼看了看苏丹,又看了看孙必振,不知该如何解释;伏特加尴尬地看向了别处,门捷列夫连连摇头,水螈虽然没有反应,但那是因为他本来就表情不多;华夫忍不住咂舌道,“不知欺诈司是何意思?恕我愚笨,看不明白。”
苏丹笑而不语,他收回天蓝色的药瓶,朝巴比奇做了个手势便转身离开了。
苏丹走后,众弄臣一致发出了遗憾的叹息,似乎是在惋惜孙必振上了苏丹的当。
“怎么?究竟怎么一回事啊?”孙必振有些害怕,莫非他会错了苏丹的意思?
李德第一个嘲讽道,“我说小孙呐,欺诈司的暗示你也敢信?你猜他为什么叫欺诈司?”
“什么?我被骗了?”孙必振完全无法理解。
“欺诈司收走的那瓶是中指药剂,你拿的这瓶是食指!”伏特加扶着自己的额头解释道。
“不是……这药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手指?”孙必振盯着手中的草绿色药瓶看来看去,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端倪。
“你拿的是食指药剂。食指是五指中最不受待见的手指了:无论什么污物秽物,都由食指先戳;带电的带刺的,最先探路的都是食指;削苹果、削铅笔,小刀划到手指上,遭殃的总是食指;食指灵药根本不是增幅药剂,除非穷途末路,我们是不会冒险喝它的。”李德解释。
孙必振听得有些害怕,他追问道,“这药的效力究竟是什么?”
“食指药能让你活过致命伤,中指药就不一样了,中指强而有力啊!饮中指药可以令守护灵变得更快更壮、毒性更强,无论怎么看都要比食指药强太多了!”
“如果这玩意能让我活过致命伤也不错。”孙必振自我安慰道。
“你懂什么!”李德哭笑不得地继续讲,“凡灵药皆有负效,中指的副作用是药散之后体虚乏力,这已经是微乎其微的副作用了。食指可大不相同,凡服食指灵药者,药一入口便内脏悸动、血液倒流,痛苦万分、几欲求死!唉,你自己斟酌吧。”
“……”孙必振沉默。
“你也不必记恨欺诈司,我们中也有人选错过药,但都是自己选错,这次欺诈司故意暗示你选食指药……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欺诈司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吧。”伏特加苦笑着摇了摇头。
“诶?这……这不对啊!你们不是说欺诈司不会撒谎的吗?”孙必振想起之前苏丹拉拢他时所说的话,盯着李德问道。
“他说谎了吗?”李德反问。
这下孙必振彻底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苏丹戏弄。就在他错愕不已之时,巴比奇凑上来用手肘怼了怼他。
“喂!该走了,我负责带路,你赶快的!”
无奈,孙必振只好收起食指药,简单往行囊中塞了些物资,跟着巴比奇走出前厅。
其余弄臣纷纷散去,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唯独李德悠哉游哉地站在前厅里,慢条斯理地点起一根烟吸了起来:跟随苏丹这么多年,他也被戏弄过许多次,但唯独没有在这样关乎性命的正事上遭受过戏弄,他猜不透苏丹此次究竟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