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早就偷梁换柱了！厉害啊凌大哥，没想到你也会玩阴的。真是开眼界了！”

凌桥枫小声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别说那么大声了。”

“虽不光彩，但能救几千灾民，也不是一无所得。再说凌福安本已失职，你不杀他，朝廷也要问罪，这渎职丢失军粮的罪名，也够砍他头了……凌大哥，天下间要多些你这样耿直热心的英雄好汉，那就好了。你看刚才那些百姓看见你时的样子，他们是真心信服你啊。”林子诚道。

凌桥枫点点头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而已。现在，他们也信服你了。”

林子诚当天晚上给司农卿马孺飞鸽传书，汇报今日济潼仓发生的混乱一幕，只是隐去了自己和郭协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马孺第二天给他回信，要他尽力维持济潼仓秩序，收拾残局。

第三日，凌桥枫离开了潼关县，去办别的事了。

林子诚拉着杨撷湲在这仓城守至第五日，才等到赈灾正副钦使的队伍来到。

此时，潼关县衙也烧了，济潼仓也空了，主事官员畏罪自杀，灾民也拿着粮食四散而去。

马孺看着这片残局也傻了眼，只能处理一些善后事务。

但他还是觉得济潼仓被抢一事与林子诚的年轻气盛有些关系，故而在后续赈灾事宜中没再让林子诚担什么要务。

而丞相派来的户部侍郎刘津，从到潼关县之后就气得以头抢地，骂骂咧咧了一路。

趁这个闲工夫，林子诚带着杨撷湲在当地灾民和中下官吏之间暗自打探当地豪族贩卖人丁之事的细节，并将有价值的口述一一记录在小字条上，收作证据。

他对此事深恶痛绝，即使明知无力扳倒丞相和他带领的一方势力，也要先筹备些什么，才得安心。

燕京皇宫，养清殿内。龙鼎王爷朱再青正带着首席龙鼎卫段芝侠，面见普照皇帝朱炯。

段芝侠道：“皇上，王爷前些日子派臣去审的几个风陵党人，臣没审出他们有任何谋逆之举。”

朱炯道：“可是皇叔与你回朝之前，朕曾命荆御史搜集名单上的人是否有通敌卖国罪证，他笃定有三人通敌。荆御史刚正不阿，朕不信他会欺君。”

段芝侠又道：“荆御史的确刚正，那三人也的确有罪。但他是按名单上的人查的。臣仔细核实过，那三人与风凌党毫无瓜葛，是被误放进通缉名单中的。”

“误放还是有意，实在不得而知啊。”朱再青插话道。

朱炯深思皇叔之语，片刻才道：“段爱卿，朕和皇叔当时决定派你去，是因为你是大理国王子，与风陵党人并无任何牵扯，朕盼你能秉公办事。你现在说的话，敢保证真实吗？”

段芝侠道：“臣保证。臣已会同刑部官员审了关押在刑部大牢中的百余名风陵党人，并对查封上来的书信仔细搜索了几番，这些人确无反迹。期间……”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朱再青道：“芝侠，你查案的过程中遇到了任何事，都要如实向皇上报告，不要怕说，否则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燕帝朱炯也点了点头。

“是。禀皇上，臣在刑部大牢与刑部官员一同审理几个犯人的时候，刑部有几名官员想极力用严刑逼供，被臣阻止。”

“哪些官员？”燕帝问道。

“刑部侍郎孔平、主事贾获、许由尚。”段芝侠道。

“这些小吏的名字朕好像曾经听过，”燕帝驻足思索片刻，又道，“是了，他们是吴公公的同乡！吴耽曾经向我举荐一些官员填补风陵党人的空缺，名单里就有这几人。他甚至推举孔平任鸿胪寺卿。”

“皇上应该知道……宦官是不得干政的吧。”朱再青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朱炯面露愠色：“不得干政？吴耽的手早已伸向朝中各府各部，他在朕面前也是越来越放肆了。若果真如你们所言，吴耽为了除掉风凌党，还故意放不相干的有罪之人进入通缉名单，真是其心可诛！朕担心哪天他会动真格的。”

段芝侠道：“皇上，龙鼎阁的人已经开始秘密保护您了。”

“如此说来，朕没有白交代给皇叔这个差事。”燕帝赞许道。

朱再青道：“这是自然，保护皇上是龙鼎阁最分内之事。皇上，想必您刚听吴耽说风陵党人大肆谋逆之时，也是担忧这帮臣子有反意，危及江山。可风陵党人虽然与先帝政见不合，但与太子皇兄是荣辱与共的。皇上继位以来承皇兄之志，臣相信风陵党人不会想着违背皇上。再者说，自从清洗风陵党人以来，燕京城和地方的官吏缺口已有两千余人，官府日常行事亦受牵连，耽误众多。长此下去，恐怕动摇国本。臣建议把一部分确无嫌疑的风陵党官员先放回去，即使是减俸降级以示惩戒也好。”

朱炯道：“皇叔说的有道。不瞒你们说，朕也曾亲自提审风陵党要员、冀州统领白孝元。朕足足审了两个时辰，只能看出他忠君爱国，为人清正。那些指证他谋反的人证物证，也均有疑点。真不知当时为何如此冲动，要把他们都抓来……朕现在越来越觉得，吴耽是在构陷风陵党！”

段芝侠道：“当时先帝遇刺，皇上刚刚登基，朝局不稳，再加上宦官蛊惑，才要拿风陵党人。幸得皇上圣明，没有下旨将他们诛杀。”

朱炯又道：“朕已然害得那么多人妻离子散、遭受牢狱之灾，实在后悔。”

朱再青虽然仍低着头，但突然以长辈的口吻教导皇帝道：“为人君者，不可轻言后悔。即便皇上此时觉得不该抓捕风陵党，也不能让众臣和天下人知道您承认自己做错了。这是皇权的尊严。”

小皇帝不知自己的叔叔为何突然如此严肃，愣了一下，然后道：“那，皇叔以为，朕该如何做才好呢？”

“五日后正好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诞了，皇上可以借此机会，宣布大赦天下。顺便放了那些风陵党的小官小吏，让他们赶紧回去为朝廷办事。”朱再青讲得胸有成竹，好像事先出好这主意似的。

“如此一来，连吴公公也没有什么借口敢阻拦皇上了。”段芝侠道。

“此计甚好，多谢皇叔指点。”皇帝道。

朱再青退出皇宫之后，仰天长舒了一口气，心道：“穆瑾姑娘，你没想到吧。把你家人从牢狱中救出来的人是我，可不是你那天下无敌却暴尸荒野的丈夫！哎，你何时才能好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