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门。
宋佚与程天望应召自东宫门而归,与此同时,一辆稍显普通的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显然,这是要入宫的马车,如此普通,确实不知车上的人是什么身份。
马车迫停于宫门前,车里面下来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该女子衣着朴素、仪态端正,举手投足之间足见温婉,只是,从她双眼的神态来看,多有憔悴。
女子身边的侍婢向守卫递上证明身份的令牌,守卫见之惊讶,面面相觑后才抱礼道:“见过清河公主。”
“咳咳……”戴面纱的女子正欲开口便激烈地咳了起来,恹恹之态、我见犹怜,等她缓过来,恍惚间又看见一个堆满尸体的拉车,随后她眸中渐生惊意。
“公主,喝点水。”侍婢担忧着递上水壶,她们背对着艳阳,影子被拉入宫门内的甬道,明灭之间恍若阴阳之隔。
途经此处的谢谦观察到清河公主的异样,细细打量之后,对着那群拖带尸体的内侍就是一顿呵斥:“一群毫无眼力的东西,贵人途经,还不让道!”
内侍闻言纷纷去到一旁,清河公主见状仔细瞧了一眼谢谦,一眼作罢,她推开侍婢奉上的水壶,眼中的惊意瞬间化作担忧,以至于她一时失了分寸,竟拉着眼前的守卫询问道:“临近锦安,这一路过来总觉得空气中带有腥气,怎的宫中也有?此次叛乱,不知母后与陛下如何了?”
“公主……不必担忧。”当值的守卫本就口齿笨拙,这一举动属实让他受宠若惊,支支吾吾才道出那么几个字。
谢谦走近,抱礼请入,并代为答道:“公主先行入宫即可,北渊天佑,太后与陛下自然无恙。”
“多谢将军告知。”清河公主再次投去一眼,谢谦已年过四十,可那双眼很勾人,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挑逗?多情?总之惹得她眼神闪躲、羞于直视,不过片刻便匆匆离去。
谢谦轻蔑一笑,仿佛在说,齐氏公主不过如此。
不远处,程天望看着那抹清丽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不禁喃喃而疑:“清河公主?”
宋佚热心肠道:“清河公主是先帝的七公主,单字一‘韵’,七岁患上痨病,被送往鸿儒学院静养,不知情的,都以为七公主已经归天,更别提及笄之后的封号了。”
程天望回应道:“的确,允州并不知晓清河公主的存在。”
“怎么,程都尉看上这位公主了?”宋佚投去打量的目光,看着在开玩笑,其背后的思量是一点没少。
程天望是太后的人,他面临的难题不在于是否能留在锦安,而在于他如何能长久地留在锦安,眼下第一道的坎就是晟帝会不会给他使绊子、穿小鞋,若他娶了公主、成了驸马,再怎么着,这程氏在锦安的根算是扎稳了。
程天望或许知道其中利害,可他不清楚宋佚问这话的用意,只当闲聊?若是如此,也的确令人生厌。
程天望一脸正色道:“宋尚书说笑,公主金贵,程某粗鄙,并不能相配。”
“莫要妄自菲薄,当年最受三世宠爱的嘉欣郡主不也嫁了一位舞刀弄枪的匹夫嘛!”宋佚笑言,转而又道,“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痨病公主,活不得几年,娶回去死了,另娶还可能成为氏族隐患;毕竟,她再不受宠,也是先帝血脉传承中唯一的公主。”
皇家的女儿本就金贵,只因齐一世将文治视为重中之重,她们被特许与皇子同堂听学,所以,齐氏女儿的风骨、学识一点也不比男儿差,她们给齐氏带来的益处远比想象中更多。
对等的,这些公主、郡主给所下嫁的氏族带来的利益也是无法想象的。
就拿宋佚口中的嘉欣郡主说道说道。嘉欣郡主给本是军武世家的沈氏培养了一个北渊丞相;四十二岁高龄诞女,名悠悠,先帝赐封沈悠悠为长乐县主,十几年后,沈悠悠成了锦安有名的才女;后来,沈氏小辈里还出了个名动天下的才子沈均。
哎,不得不叹一句,军武世家一旦有了文化底蕴,这名声高涨、地位噌噌往上升,势不可挡啊势不可挡!
当然,有些齐氏女儿可不是去造娃、享福的,她们的金贵是皇家的利器,这类人完全是被送去做局的。
宋佚的话简单粗暴,利害辨析也十分到位,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又好像在预示着什么;试想,一个先帝驾崩都没能回来的痨病公主,这次怎么回来了?公主既然回来了,正逢锦安多新贵,皇家拿她做局已成必然,婚配是主要手段。
清河公主出嫁,对绝大多数氏族而言,弊是大于利的,但对现在的程氏而言,利似乎大于弊。
程天望看了一眼宋佚,这宋佚的确让他生厌,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在提醒他,利弊自行取舍;对此,情面还是要给的,程天望冥思着不再搭话。
紧接着,二人走进东门,东门内还堆积着成山的尸体,焚化不及,只得丢去乱葬岗。
一内侍捂着口鼻,左看看、右扒扒就是不做正事,自己游手好闲也就罢了,他还扯来一人与自己闲谈:“听说死在长阶的人都是皇陵守军,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不过,这皇陵守军是怎么进入皇宫的?”
“殿前司指挥使与叛贼里应外合,将北宫门守卫屠杀殆尽,他们自然是从北宫门进来的。”
内侍一听皱起了眉,不解道:“诶,奇了怪了,昨日我在登临楼躲懒,整整一日,并未看见有皇陵守军途经北宫门啊?”
“若如你这般说法,他们是从土里冒出来的不成?别开玩笑了。”
“镇守皇陵的人无诏不得离开皇陵,先帝出殡之日,龙魂升天,此乃无量功德,说不定啊,他们还真就是从土里爬出来的,授先帝号令,前来示警!”内侍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丝毫没注意身后已经靠近的宋佚和程天望。
“宋尚书,你怎么看?”程天望率先开口,反正他是听了个不明不白。
那闲聊的两小只一听,猛地回头,其中一个尤为惊恐:“尚书大人。”
“皇陵鬼兵,倒是有趣,只是这口才不去说书真是难为你了。”宋佚起先还是笑着的,那双温润又精明的眼在一瞬间变得冷厉,他斥道,“妄议先帝,你是有几个脑袋够坎的?来人,将他拉去掖庭狱定案。”
胡说八道的内侍“嘭”的一声直接跪了,嚷嚷道:“大人,小人知错!求大人饶过小人这一回……”
“我饶了你,谁来饶我呀。”宋佚嘟囔道,时不时还看一眼程天望,若是程天望不在,他或许还能视而不见,就当讨个宫中内线、套套情报。
承明宫勤政殿。
宋佚与程天望同立,晟帝却只宣了刑部尚书宋佚。
盘龙之殿,富丽堂皇。
齐铭支着左膀子、撑着一边倒的脑袋,只一眼就感觉他是个没正形的小瘪犊子,宋佚却不敢有一丝怠慢:“臣宋佚见过陛下。”
历经种种,这个马上及冠的小皇帝早就露了锋芒,除了有些吊儿郎当以外,他坐帝位可谓是当仁不让,噢,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身子骨不太好,面色总是惨白惨白的,给人一种随时要挂的感觉。
“吴怀恩找到了?”齐铭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案上的物件,时不时还弄出一点响声来。
“镇远侯在昌州边境发现吴怀恩的尸体,经仵作查验,吴怀恩被多人围攻、身中数枪后死亡,依臣判断,应是凤鸣军所为。”
凤鸣军自元氏而出,是北渊最彪悍的执枪骑兵,凡它过境之地,如凤过满山、遍野业火;凤鸣军初代以凤鸣匕首为信、从而调令三军,后来,凤鸣军以元氏家主为首、拥兵自重。
淮王戍守冢门时调五千离营,五年后百人归营,经此政变,元氏旧部携凤鸣军将这百人尽数葬送,后领兵北逃。
“助凤鸣军闯朕的北门卫,以至于朕的北门卫损失惨重,嘁,非善念不得善果,与恶兽为伍终遭反噬,实乃报应不爽。”齐铭面露愠色,恼得很。
吴怀恩在锦安一直有着忠义的名声,因妻女被人以淮王的名义劫走,让他不得不与淮王为伍,他曾多次向淮王表示,淮王对他有知遇之恩,并以自身名义担保,他对淮王绝无二心,只求淮王放过他的妻女。
淮王不屑辩解,对吴怀恩一直保持着爱答不理的状态,忍无可忍之后,大骂他这些年的忠义都喂了狗。
后来,江州侯接下此事,并成功救回吴怀恩妻女,却不知为何,吴怀恩还是做下了如此错事。
“将他的尸首挂在城楼,以儆效尤。”齐铭冷声下令,阴目瘆人,换而又言,“冯介、苏焕擂鼓宣战之前,令四十四位稚子无辜惨死,朕希望你马上找到祸首,尽快结案。”
在政变爆发的前一个晚上,朱雀大街有稚子传唱齐铭乃玄武祸世的歌谣,齐铭曾因此歌谣怒杀宫中千人,对此,他留下了足以让世人诟病的把柄,造势之人就把这些孩童尽数杀害,并嫁祸到他头上。
齐铭怕夜长梦多,想着尽快结案、早日为自己正名外,他还要探一探宋佚的口风,看看宋佚更偏向哪一方,是想帮淮王脱罪的齐铭,还是一心想要淮王归西的太后。
宋佚抱礼的手很用力,手指头也绷得很直,可见他内心焦灼。
结案的结果有两个,一是淮王没有谋反,是冯、苏二人勾结弄权、狠杀城中稚子,二是淮王谋反,是淮王本人心狠手辣。
齐铭自然是要第一个结果,不然他也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护淮王周全,只是,此事虽然得到了太后默许,也不代表太后不会从中作梗,到时候宋佚想要的没捞着,还可能丢了小命。
宋佚思量再三,终是说道:“陛下,淮王曾枭杀南月五万,若不能洗清淮王谋反的嫌疑,他人令稚子惨死的可信度实在堪忧。”
齐铭停止了物件的摆弄,殿上突然变得安静无比,他扶正脑袋、疑目视人:“依你之意……”
“吴怀恩妻女被挟持一事已死无对证,现如今仍有针对淮王谋反的口供,可查证的有通政使刘昌平所言,‘江州侯与淮王府刘孺人看见淮王挟持吴怀恩妻女,令吴怀恩助其成事’,其中江州侯当场言明,此事乃刘昌平胡诌。”宋佚越说越铿锵、越说越坚定,他的目光突然散发出一丝憎意,也不知这憎意从何而来,他继续道,
“刘大人可行封驳事,太后必然允之,懿妃沈氏乃淮王所废,沈氏更是仇视淮王多时,只有臣势单力薄,陛下可以先定刘大人的罪。”
宰相之位空悬,苏大学士锒铛入狱,现如今最有声望上位的有吏部尚书沈庆之、通政使刘昌平,以及刑部尚书宋佚,郑氏是不会让沈氏再度上位的,除掉刘昌平就只剩宋佚一人。
有所求是最好的,齐铭更是乐意之至;齐铭从案上取出一本折子,并将它推出,定睛而言:“这是江州侯的奏章,你尽管去办。”
“臣定尽力而为。”宋佚视人,两步上前将折子取走,退步之时有些犹豫不定,待他定下,那抹憎意愈发明显,“就是……臣听闻宫中有歹人行刺陛下,犬女……不知犬女怎么样了,犬女向来乖巧懂事,行刺一事定和她无关,一定是有人预谋陷害,陛下不能让真正的凶徒逍遥法外啊!”
与四十四位稚子遇害的同一日,美人宋清莲邀请齐铭一同观戏,不料杜鹃花渗出鲜血、刺客乍出……齐铭以杜鹃啼血见真心为意,刺破了宋氏的嗓子,并令其幽闭永安宫。
反正不能独善其身,不如豁出去罢,与其委曲求全,不若就冲着刘令所言“任重道远”,既如此,必然当仁不让。
宋佚说着说着焦急上头,差点哽咽出哭腔来。
齐铭何尝不知,杜鹃啼血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是宋氏蠢笨、贸然上钩,齐铭若不罚,待他人落井下石,宋氏早已丢了小命。
“朕会让淑妃重新调查此事。”
“谢陛下!”宋佚感激涕零,其目的达到,他做起事来也愈发积极,只见宋佚正了颜色,决然道,“另外,兵部上报,昌州西南角温水县并无马贼作乱,奏章是沈侍郎上交,朱大人以为,沈侍郎有故意调离虎威营的嫌疑,其目的是减少皇城兵力,以便冯、苏二人起事。”
谎称援助温水县而调离虎威营,是沈均为防不测专门为齐铭留的后路,顺便让贼人认为锦安城内兵力空虚,以此勾引贼人出动。
贼人虎视多时,箭在弦上,早发晚发都会发,沈均认为,天时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他不畏事情败露的后果。
不,应该说,是沈均太过自信,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以为,以沈氏的威望、以齐铭对自己的信任,不会有人敢拿此事做文章。
竟不想平时默默无闻的宋佚会有这样高的觉悟,他今日的表现着实让齐铭感到惊喜,齐铭也不委婉,直接下了命令:“将兵部侍郎沈均收押刑部,朕要你保住他。”
“臣,遵旨。”
齐铭给了宋佚足够的权限与信任,宋佚这次应的也是相当隆重、相当爽快,或许,他真的可以荣登宰相之位。
齐铭一笑,吩咐道:“韩敬,送送宋尚书。”
“宋尚书,这边请。”韩敬请礼,将人引出勤政殿,待他折返,韩敬对着殿外站了许久的程天望说道,“程都尉,陛下有请。”
程天望是第一次踏足勤政殿,一路走来他偷着张望了四次,直至御前他才收敛了些,然而,他一张口就直奔主题:“臣只抓到了苏氏二房的小姐苏淇儿,在她身上并未搜到海誓令。”
齐铭将程天望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途中不由得一乐,他不计较程天望的失礼之处,推心而问:“你说,苏治会不会离开锦安?”
程天望摇头道:“臣不知。”
“秘密搜捕苏治,务必拿到海誓令。”齐铭言罢,离开了勤政殿。
兴庆宫。
秋蝉禀报:“太后,通政使刘大人又来了。”
“断孤财路的时候可没见他这般积极,不见。”郑葶苈一脚才踏入宫门,板凳都不曾看见,如此频繁的讯息着实令她厌烦。
“母后?”
一声清脆的询问从偏殿窜出,随之清河公主齐韵也走了出来,她一改舟车劳顿的恹恹之态,眼儿弯弯的,看着就讨喜,只是面上的疲意还是有些显而易见的。
齐韵凑到郑葶苈跟前,愉悦一礼:“母后,清河给母后请安。”
这声“母后”叫得十分悦耳,这是郑葶苈做母亲十九年都不曾感受到的亲昵,这般由心而发、毫无芥蒂,郑葶苈的心情有所愉悦,但,也很是遗憾。
齐韵并非她亲生,她们见面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又时隔多年,这般亲昵,的确让郑葶苈有些猝不及防。
“去过皇帝那里了吗?”
“不曾。”齐韵摇头,郑葶苈的冷淡让她有些怯怯,弯眼儿立马就耷拉了下来,这委屈劲也是说来就来,“两年前是清河的及笄之年,清河从小就被遗弃在鸿儒学院,若非母后提及,清河恐怕还是那个被遗弃在外、尚未册封的七公主。”
如果没记错,郑葶苈向先帝提及齐韵及笄是为了让她出嫁,从而巩固自己的势力,奈何齐韵在回来的途中差点病死,无奈只得留在德州继续静养。
齐韵掩面而泣,继续道:“清河自出生那日起就没了生母,多年来孤苦无依,母后仅一次的关怀便是清河十数载光阴里唯一的光亮,何况,清河此次回来,只是为了向母后献上前朝遗失的佛心舍利。”
佛心舍利是前朝皇帝供奉在宝华殿的国宝,于战乱中遗失,在北渊建国之初,常有前朝高氏后裔持此物讨伐齐一世,便有佛心舍利等同于国玺的说法。
齐韵于广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锦盒,这里面盛放着一颗通体透明的舍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璀璨;齐韵噙着泪、情感真切,哽咽道:“清河对母后的恩情无以为报,恰逢机缘得此物件,便想着将它献给母亲。”
秋蝉抱礼恭贺:“恭喜太后,得此珍宝。”
郑葶苈按耐着得到佛心舍利的喜悦,也因多年来不得天伦之乐,她对子女之情还比较陌生,她踌躇着、疏离着,只是,齐韵让那句赤忱的“母亲”属实把她给整破防了。
“咳咳……”齐韵的一番推心置腹,亦将气力用尽,她剧烈地咳了起来,几近窒息。
“宣御医!”郑葶苈微微蹙眉,急嚷了一声,她轻抚着齐韵的背,轻声细语道,“你有心了,既然已经回来,就在锦安养病罢。”
没过多久,淑妃刘娥姬于兴庆宫请见。
刘娥姬本是晟帝的原配妻子,只因郑葶苈怀有私心,欲令郑氏女入主中宫,于是设计废了她的后位。
打潜邸起,这位娘子就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许是因为她生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又或者是众人觉得她只是刘氏二房的孤女,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而且,在她遇到侵害自己利益的事时,她总能做出一些外人看来蠢笨又无力的反抗。
她蠢得让人怜惜,笨得也叫人不忍心对她下死手,可这般中规中矩、还有些蠢笨无害的人,竟是晟帝心头唯一绽放的解语花。
听说啊,在刘娥姬未出阁时,那可是一个难以驯化的倔丫头,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她收起了身上别人不看好却独特的光环,她变得无比温顺。
以郑葶苈的视角去看,刘娥姬现在为晟帝做的,正是怀揣着少女心性的郑葶苈曾为先帝做过的,在二人的对比之下,刘娥姬做得更纯粹,因为她不计得失。
一通感同身受之后,郑葶苈好似在怜悯曾经的自己,如此,留刘娥姬一条生路又何妨?反正她孤苦无依。
“儿妾见过母后。”刘娥姬踏入殿来,“焦虑”二字就写在她那张纯真的脸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即便如此,她的举止丝毫不见慌乱,姿态也还算得上落落大方。
一个爱晟帝超过爱自己的人来找郑葶苈,必然是为晟帝而来;一番打量后,郑葶苈也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吧,关于皇帝的什么事需要孤做主?”
关乎刘娥姬自己的事,刘娥姬从来不求人,倘若她能拿出为晟帝一半的心思来为自己筹谋,恐怕她也不会被人从六宫之主的位置上拉下来,成为他人饭后闲谈的笑话。
“母后慧眼。掖庭狱传来消息,有内侍亲眼所见,皇陵守军擅闯皇宫并非走的北宫门,而是……他们乃先帝授命,以至于英魂破土而出、聚形成鬼兵,特向陛下示警……”
“示警、示的什么警?皇陵鬼兵受先帝令、助淮王夺位,因孤的儿子乃玄武祸世,不堪为君?”郑葶苈听到这样的话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反问着、嘲讽着,大笑之后又神色凌厉,“呵,败者在失败的那一刻起,他们所制造的流言早已不攻自破,你在害怕什么?”
刘娥姬担忧难减,急吼吼道:“母后,败者有心,他们抓着一件事反反复复,虽说无趣,听的人多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将那内侍当众杖毙,退下吧!”郑葶苈听得烦躁起来,索性就这样打发了刘娥姬,兀自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