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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电话里传来提示音,沐含章放下了电话,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奇怪。”

“怎么了?”大林坐在对面,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的稿子都写好了,就等做最后一个访谈视频了,录个肇事司机的事故反思。”

“没有就没有呗,能有什么区别。”大林随口说道。

“一张桌子缺个腿,不是不完整了吗?”

“谁要求这么完整?”大林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科长有要求的啊,再说,我自己已经做好计划,选取的都是有典型意义的事故做司机访谈,如果少了这一个,总感觉画个圈圈空着小缺口,怎么都不是个圆。”沐含章有些失落。

“过两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大林“哼”了一声。

一个月的忙碌,沐含章的文字稿基本完成,对驾驶员的访谈,大多已经落实,不能面谈的,也都做好了电话采访。现在只缺最后一个了。

“难道就真的放弃了不成?”沐含章心里纠结着。

摊开的卷宗照片里,堆成小山般的一堆碎玻璃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事故发生地西山路,是一条山脚下的偏僻小路,离她家不远,沐含章并不陌生。

“如果实在联系不上驾驶员,哪天咱们就去事故发生地拍一段路况,我做个旁解,放在视频里也是可以的。”沐含章说道。

“哪有这么多事,联系不上不做不就行了。”大林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

“可是我觉得这个事故还比较典型。货物装载可靠的话,就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如果通过这个事故案例,警示物流人员加强装载检查,也许可以避免次生事故的发生,说不定能挽救两个家庭呢。”沐含章看着大林埋头在屏幕前,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每个人、每个方面都很重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故!我们都可以卷铺盖回家了。”大林语气里开始带着点鄙夷了。

“这不就是我们工作的目的吗?让不重视的人重视起来啊。”沐含章语气柔弱,顽强地坚持着。

“行,我服你了,听你安排吧。”大林抬头看了她一眼。

“嗯嗯,谢谢林老师。”沐含章咧着嘴笑了笑。

“尽力了也就没有遗憾。”她内心安慰自己。

第二天,沐含章和大林驱车到了事故路段,他俩架好警示牌,沐含章身穿警服,拿着话筒,在事发位置把事故经过介绍了一遍。

“OK,一遍过。”大林干脆利落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语速太快了一点?小鸭子被人追着赶着的样子。”沐含章征求着大林的意见。

“没有,真挺好的。”大林一边说,一边收起了三脚架。

他把三脚架放到后备厢,手里拿着摄像机,坐进了驾驶座。

“别说,你还挺适合做主持人的。形象、气质、表达、台风都不错。”大林看着摄像机的回放,感叹了一番。

“哈哈,谢谢大林哥!”沐含章摘下警帽,开心地笑了笑。

“方案、编辑、策划、主持、配音,你一个人都干了,不容易,能者多劳啊。”大林这会的语气倒是认真的。

“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主持人。”沐含章笑着说,“不过,现在是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了。”

“现在不是挺好的嘛,悠着点,也不用太累。女孩子嘛,轻轻松松的,上班下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的语气开始恢复到惯常无所谓的状态。

“噢,不对,应该是做一天……”大林想起用和尚来描述一个女孩子不太合适,难道说做一天尼姑撞一天钟?这样说更不合适了,总不成说做一天尼姑……敲一天木鱼吧?

大林干脆闭了嘴,把摄像机装到包里放到后座,启动了车子。

车子沿着山道蜿蜒而上,这是双向单车道的山路,弯道较多,转弯时大多需要减速,超车也不太容易。

“刚才听你说是运输玻璃的大货车爆胎,车上玻璃侧翻,砸在了小车上?”大林边开车,边问道。

“是啊。”

车子出了山道,转到了大马路上。

“这个运载玻璃的,八成是规避限行,大路不走,要走这条小路。”大林打着方向,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人生的一些巧合,真的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一般。你说,如果任何一辆车不走这条山路,或者时间前后哪怕差上一分钟,或者车辆状况正常,或者后车没有超车,或者装载的是轻质材料,或者玻璃捆绑牢固,只要有一个如果,那也就没这个事情了。偏偏就是一个如果也没有发生。”沐含章感叹着。

“人生嘛,说到底就是命,你走得好好的,说不定就犯了天煞星。走霉运了,喝水都塞牙。”大林语气忿懑地说道。

沐含章听出了弦外之音。张姐曾经八卦过,据说大林早年是刑警队的,年轻时威武勇猛,某次执行任务,擅作主张,犯了错误,被调离岗位,才来到了交警队,挂了个闲职。

“谢谢大林老师。”沐含章认认真真地说了句。

“哼!”大林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

过了几天,视频素材准备就绪,沐含章开始修改解说词。

她在撰写玻璃倾覆案时,想起大林在路上说的话,于是,在解说词中加上了一段:

“肇事车辆为了规避城市道路限行禁令,绕道小路行驶。小路路况较差,也成为诱发事故的因素之一。重载车辆为了行车安全,一定要按照道路通行规定选择路线,若有多条线路可选,宁可路程远一点,费用高一点,也要以路况良好优先。马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她一边改,一边看了一下事故发生的时间。

记录显示,事故发生在晚上十一点前后。

“嗯?”沐含章心里一愣,市区干道货车限行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也就是说,这个点并不需要考虑限行规定。

“还好检查仔细,否则就出洋相了。”她心里想着,“不过这段提示语还是挺好的,把它放到合适的地方就行。”

她有点疑惑,如果不是规避限行,那货运车辆,因为什么原因开到这条小路上呢?这段解说词,又该怎么调整比较好呢?

“那辆重载车辆夜间开上这条小路,合理的解释,应该是货物送达的地点,就是在这条路边上吧。”沐含章思索着。

她打开地图,查了一下西山路。山路的两端,都有较大的马路可以通行,距离差得不算太远,除非是要往沿线的工地运输材料,才有必要走到这条路上。

西山路这个区域,规划的是山地和绿化用地,周边大多是成熟的园林绿地,新建建筑受到严格管控,不太会有大型的工地施工。她脑子里回顾了一下,她和大林去拍摄视频,一路过来,印象中并没有近期完成的工程。再说,如果是一般住房或者办公楼房,应该是做好门窗送过去,而不是送玻璃原材料吧?

那驾驶员选择走这条小路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抄一点近路。这一两公里的近路,代价也太大了。

“一定要告诫货运车辆驾驶员,在重视交通法规外,还要重视道路选择,特别是在城市交通中,尽量回避路况复杂、人流复杂、环境复杂、道路狭窄的马路,除非确有必要,不值得为了省几公里去抄近路。”沐含章在笔记本上添加了备注,心里有点自我得意,“这个解说词也不错。”

理好了案头工作,沐含章准点下了班。她绕了一段路,来到杭城知名食坊“来传福”买了一只烤鸭。沐含章小时候牛羊肉过敏,能吃的肉类不多,又不能多加调料,可选的口味就很少,嘴里不免有些寡淡,好在烤鸭倒不过敏。香气喷鼻,味道浓郁的烤鸭,是难得可以提味的佳肴,爸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买一只半只,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爸爸总是把最好吃的片皮都给她和妈妈。妈妈也就是吃个三四片,大多都被她塞到肚子里。

爸爸一直说自己不喜欢吃片皮,倒喜欢啃个骨架,沐含章就不时地嘲笑一番,说爸爸就是喜欢啃硬骨头,而爸爸每次也总会笑眯眯地说,爸爸属狗,当然喜欢啃骨头。

有一次,沐含章没有胃口,爸爸就帮她用春饼包好,说着:“好吃好吃,好好吃啊。”逗她多吃两口。沐含章摇头,他就塞到嘴里夸张地吃给她看,然后说着:“嗯,真好吃。”

不曾想,沐含章没多吃几口,爸爸逗着她倒是差点儿把半只烤鸭吃完了,等到剩不了两片,爸爸才吃惊地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着快见底的瓷盆。

原来爸爸也是喜欢吃啊。沐含章看着爸爸的样子,有些心酸,眼泪流了下来,又把爸爸着实紧张了一番。

回到家中,沐含章进了厨房,把烤鸭递给妈妈。

“咦,爸爸呢?”平常这个时候,爸爸总会笑眯眯地站在身旁,问问一天的情况,听着她俩天南海北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几句,然后顺手帮点小忙。

“你爸有事出去了,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妈妈说道。

沐含章有些意外,爸爸很少在外吃饭,偶尔出去,大多也是一家集体行动。

“爸爸去哪里了?”

“老家来了一个亲戚,爸爸陪他在外面呢。”妈妈语气有点怪。

“那怎么不在家吃?”沐含章好奇地问道。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小丫头这么大了,还天天黏着爸爸。”妈妈岔开话题。

吃完饭,沐含章和妈妈坐在客厅,母女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妈妈会聊聊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聊聊爸爸年轻时的不容易,聊聊这些年身边翻天覆地的变化,顺便八卦一下她的同学有多少个都当了爷爷奶奶。沐含章会聊聊最近的时政新闻,聊聊国内文化产业的现状,再聊聊护肤保养,顺便吐槽一下各种神剧的脑残情节。电视机开着,母女俩也都没看上两眼。九点多了,沐含章看了一下时间,心里想着,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呢。

“你上去小跑一会步,然后先洗漱吧,爸爸估计也快回来了。”妈妈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

“好的。”沐含章答应了一声,上了楼,来到书房,书桌上正摆着田氏家谱,她坐了下来,随意地翻着页。本打算隔几天就送回去的,没成想一放就两个月了。

她又翻回了田氏字辈页面,默默地看着。

十点多,沐含章听到院门的声音,她快步走到阳台上,叫了一声:

“爸爸回来了?”

“回来了。”爸爸在院子里回话道,声音有些沙哑。

沐含章一溜烟地下了楼梯,爸爸夹了个包,进了客厅。

“我今天给你买了烤鸭,你没回来吃,鸭骨头都不剩了。”沐含章带点撒娇说道。

“你们吃了就好啊,下次咱们再吃。”爸爸笑笑着看着她,一脸宠溺。

“嗯嗯,爸爸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累不累?”她帮爸爸放好包,问道。

“没事啊,就是吃顿饭,不累。”

爸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沐含章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递给了他。

“出去也不带我,哼哼。”沐含章在爸爸身边坐了下来。

“你都这么大了,还天天带着你啊。”妈妈笑着说道。

“不是说,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小宝宝吗?再说,我哪里大了,明明还是小孩子嘛。”沐含章嘟了一下嘴巴。

“‘明明’是小孩,你可不是小孩了,哈哈,不过,爸妈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了。”爸爸笑笑着说道。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一个少儿舞蹈团表演着欢快的韵律操。

沐含章看着笑了起来。

“快乐的男孩和女孩。”她说了一句,那是她小时候曾经排练表演过的。

那时候,她是多胆小啊。老师为了让她走上舞台,不断地鼓励她,而她随着小朋友怯生生地走上舞台后,又在刺眼的灯光中懵了圈,紧张地分不清前后左右,结果越紧张越出错,最后跟在一个小朋友身后,稀里糊涂地转完了圈。

沐含章坐在沙发上,回忆起小时候的囧态,又好笑又心酸,不免就多看了几眼。两排学生从左右两侧欢快地跳到舞台中间,汇成长长的一排,然后从中间分开,变成前后两排。再交错成四排,又汇合着慢慢环成一个环。一边跳着欢快的脚步,一边挥舞着红色的花束,一边不停地变幻着队列。

“难怪我记不清楚,都怪老师,脑子比呼啦圈还能转,编舞编得还真是挺复杂的。”她心里暗暗地宽慰自己。

沐含章的思绪随着孩子们的脚步慢慢盘旋,突然,她下意识地闪现出一个念头,随后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匆匆上了房间。

周末,沐含章带着家谱,来到了隐林村。

一进房门,屋子里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比之从前,似乎更浓了一些。见沐含章来访,田伯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两个多月不见,田伯看着消瘦不少,不过精神状态倒也还好。

“姑娘专程送这一趟,着实辛苦了,其实发个快递过来,也是可以的。”田伯客气地打着招呼。

“我读了几篇人物传,心里感触挺多的,不敢太随意。好在路也不远,送过来也方便的。”沐含章把一个果篮放在了桌子上,“顺便也来看看老伯。”

“姑娘费心了。”田伯咳嗽了两声,说道,“请坐请坐。”

沐含章从包里取出家谱,双手递给了田伯。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

“田伯,延续这么久远的家谱,我是第一次见到,相信极为稀有。上面记录着先祖的种种故事,今天看来还是感人至深。”

田伯接过家谱,放在身前,说道:

“承蒙祖先庇护,得以延续至今,若不是各辈先祖克已守礼,忠诚秉义,想来也难有今日家族各支齐心团结的气象。”

田伯说着,再次做了示意,沐含章便在短沙发上坐了下来,田将龙端上一杯绿茶,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学习古文字,课业之余,不免感叹五千年的文明延续,当中确实有太多的不容易。民族的繁衍生息,文化的代代相传,往往是以生命和鲜血作为代价。看您家族延续,就像我们民族延续的一个缩影,在磨难中生生不息。”沐含章学硕出身,至今说话依然还有些学生的样子。

“姑娘年纪轻轻,有此感怀,倒也不易。”田伯点了点头。

“上次田伯心中的疑问,我也有一些小小的发现,不知是否有误,请您过目。”

沐含章双手将一张折叠着的宣纸递上,田伯将宣纸铺开,双手拿着,只见一张印着红色竖格的宣纸上,写着一页娟秀的小楷。

随英行征远国安定四方

磐高显辉扬志洁维德芳

本怀生民繁克少政含光

南陌有佳人与君深绵长

相携山水意化成剑峰寒

世垂继祖训永承忠义全

微光衍河泽千载知大疆

立身凭正道百代宣元良

候得逢灵双知悟守行纲

奉信归来日可得见天将

田伯双眼盯着纸上的文字,一个一个地读着,过了一会儿,他枯瘦的双手微微颤动,神情似乎颇受震动。

突然,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田将龙赶紧从桌子上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沐含章也连忙站起身来,转到田伯的身侧,轻轻地给他拍着背,只感觉背后瘦骨嶙峋,肌体羸弱。田伯将纸巾捂在嘴上,稍缓和了一会儿后,他收起纸巾,随手折叠揉成一团,田将龙接过纸巾,站起身来丢到了一个带盖的垃圾桶中。

“田伯。”沐含章关切地叫了一声,她从侧后看到,咳嗽出来的纸巾,沾着红色的血迹。

“没事。”他摆了摆手,翻开家谱,将宣纸并排摆放,眼睛左右比对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拿起宣纸,双手捧着,轻轻地上下点头,一行一行地细细读着。

过了一会儿,他让田将龙把二楼案板上的一本书拿了下来,他在书中翻出上次沐含章手写剑锷上的八个文字,又细细地左右比对了一番,轻轻地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随后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沐含章见田伯身体不适,神情虚弱,两月不见,状况大不如前,便询问了两句病情。田伯却不愿多谈,她也就不敢多问。

沐含章喝了两口茶,见老人神态疲惫,便也不敢多做打扰,关心了几句,也就告辞返回了。

沐含章回到家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推开院门,家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爸爸妈妈都没有在家。

回到房间,田伯那一声声咳嗽似乎还响在耳边,她心里有些担忧,又多了些隐隐的不安,有一种不知由来的心绪不宁。

她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神情默然。

茶几的下面,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她伸手拿了出来,一页页地翻着。

放在第一页是她五六岁时候的样子,背后是一座大山,爸爸把她抱在怀里,妈妈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依偎着站在旁边。那时候的她,眼神里流露着胆怯、羞涩、慌乱。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相片里的女孩渐渐长大,眼神越来越明亮,姿态越来越放松,神情越来越自信。而她身边的爸爸妈妈,则从青春颜色,慢慢地有皱纹爬上额头,被霜雪染了鬓角。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内心的不安来自哪里。最近爸妈常常神色不宁,在她面前总有些遮遮掩掩,爸爸偶尔坐在那里发呆,妈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难道爸爸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她脑海里闪现出田伯带出血色的纸巾。

“可是,也没见爸爸有什么不良反应啊?”沐含章心里想着,“应该不会吧?”她自己给自己打气。

“不过,第一次见到田伯时,看着不也是好好的吗?怎么不多久就消瘦了不少呢?”

她心里一阵难过,如果爸爸身体有什么不好,那这个家该怎么办啊?妈妈怎么能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她眼前一阵晕眩,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呸呸。”她心里骂了自己两声,“自己吓自己。爸爸一直身体很好,怎么会呢?”

她纠结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来到了爸妈的卧室。

爸妈的卧室简单却温馨,咖啡色的家具干净整洁,一色浅绿的床上用品,一丝不皱地铺展着。台子上的东西都平整地摆放着,就连放在床头柜上的几本书,都摞得整整齐齐。她打开床前的柜子,一个一个抽屉地翻看着。

一个个资料袋整齐地摆放着,有学历证书,资格证书,荣誉证书,还有家里的户籍资料。

她在一个看着比较新的资料袋中,抽出一叠摞得整整齐齐的册子,翻了一下,她看到了体检报告。

她定了定神,打开报告,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除了有些轻微的高血脂和窦性心率,其他基本都还正常。

沐含章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报告,和其他资料一并拢了拢,放在桌上墩整齐,底下有一张白纸露出一条斜边,有些翻折。她分开上下两本册子,把这张纸的折边抚平,然后放平对准。

突然,纸上“协议书”几个文字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匆匆扫了一下里面的文字。

她怔怔地看着,似乎被一块石头重重地锤到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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