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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沐含章心里七上八下,各种杂乱的想法堵在心口,让她难以集中精力,做点事情常常丢三落四,加班赶个稿子,写几句,删几句,一晚上不见增加几行。

周五晚上,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整个楼层十分安静,她在录音室一遍一遍地录制着旁白,然后对应视频的内容和时长,做着修改调整。

前些月的每个周五,是她例行参与项目研究的日子。自从暂时中止实验,一晃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她没有和秋承邦联系,而秋承邦除了前两周不时的关心问候,最近似乎也断了消息。

她偶尔有些焦躁,想找个人倾吐心里的烦闷,然而终于还是憋在了心里。偶尔和朋友聊天,听着朋友说着各种新闻,或者风尚美食,或者家长里短,她也不知从何提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她也不愿意把负面的情绪带给别人。

每到周五晚上,她又有些心不在焉,她拼命地把工作填得满满当当,偏偏却又差错不断,效率低下。

妈妈发了一个消息过来。已经十点钟了,她伸了伸腰,回了个消息,整理了录音器材,然后就下了楼。

车子静静地滑行着,车内没有一丝声音,只有车屏上幽静的灯光,就如沐含章幽暗的心情。路口红灯,她停下了车,人行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看到一个身影从人行道上过来,低着头似乎思索着什么,突然,一辆右转车子从行人身前疾驰而过。

那行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抬头看了看前面绿色的人行道灯。

“秋承邦?”沐含章看清楚了前面的行人。

只见他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人行路口跳转了红灯。

沐含章用语音拨通了车载电话。

“你在哪里呢?”

“我在外面啊。”秋承邦声音里有些意外。

“我看到你了,你站那里别动。”沐含章挂了电话,她在前面调了个头,回到路口,打起双闪,靠边停了下来。

“你去哪里?”沐含章摇下右侧玻璃,探着头问道。

“回学校呢。”秋承邦趴着窗口,说道。

“怎么走着呢?先上车。”

秋承邦上了车子,坐在了副驾驶上。

“你怎么看到我了?”秋承邦问道。

“我长着眼啊,可不敢像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差点撞车子上了。”沐含章生气地说道。

“我刚刚明明是绿灯嘛。”秋承邦有些无辜。

“绿灯也要注意观察啊,过路口总是要左右看一下。”沐含章责备道。

“不好意思,刚才脑子里走神了。”

“万一开车的人也走神了呢?不但自己要遵守交通规则,同时还要注意观察来往车辆,毕竟你不能保证别人遵守交通规则啊。”

沐含章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怒气未消:“右转开这么快,还不让行,违反过路口不减速,不礼让行人的交通法规。罚款两百,记三分!”

“你现在交规可背得挺熟啊。”秋承邦试着缓和车里的尴尬氛围。

“是啊,靠这个吃饭嘛。”沐含章稍微平复了一些。

“职业习惯啊。我也是,刚才满脑子都在想着项目的事情,就没留神路口了。”

“这个习惯你可一定要改正,交通事故造成的人身伤亡,有很多行人都是无责的。但是没有责任又怎么样呢?出了事情,那还不是自己吃亏?别人赔点医院费,自己住进医院个把月,受苦受累伤身体还浪费时间,如果严重了……”她意识到话说重了不太吉利,便收了口。

“是的。”秋承邦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前段时间,中山路发生一起车祸,夫妻俩在马路上散步,一辆醉驾小车失控,撞上了人行道,把夫妻俩都撞没了,那个妻子都已经有孕在身,三个人一起遇难。真的太惨了!”沐含章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醉驾真的是太可恶了!也不知道有些人脑子里怎么想的,三令五申严禁酒驾,总还有人拿禁令当玩笑,无酒不欢,喝了叫代驾也行啊,非抱着侥幸心理,害人害已。”秋承邦也恨恨地说道。

“是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沐含章正视着前方,像个诲人不倦的老师。

“对的。”秋承邦的语气里还有些义愤填膺。

“所以,平时开车、行走,都要耳观八路,眼看四方,如果有不安全的因素,宁让三分,不抢一秒。”

“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秋承邦转头看着沐含章,认真地回答道。沐含章的侧脸宁静优美,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温润。虽然她的双眼看着前方,秋承邦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秋水一般的眼神,清透明亮。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还在路上走?”沐含章转移了话题。

“我刚从老师家里出来,心里有点堵,就走走散散心。”秋承邦语气抑郁。

“去看老师了?怎么,有心思吗?”沐含章转头看了一眼,一个月不见,他的脸消瘦了不少,脸颊凹陷,一侧的颧骨明显顶了出来,头发有些蓬乱,连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去看师娘了,顾老师出事了。”秋承邦声音低沉地说道。

“出事了?什么事?”沐含章有些吃惊。

“出了意外。”

“意外?怎么了?严重吗?”

“严重,触电身亡。”秋承邦声音很轻,沐含章听来却像是平地惊雷。

“啊?触电?在哪里发生的事情?是在家里吗?还是在学校?”沐含章连声问道。

“不是,在路上。下雨天,开车途中出了点小意外,下车查看时,一根高压线正好断落在路边,路面上的积水带电了。”

“这么不巧?”沐含章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太不巧了,真的是人生无常……”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沐含章声音有点哽噎。

“就是两周前。”

“噢……”

沐含章闷闷不乐地盯着前方,人生意外,总是让猝不及防。

车子跟着导航右拐,进入一个巷,前方突然一阵嘈杂,沐含章抬头看去,只见右前方一幢老式楼房的一扇窗户里,冒出滚滚浓烟,偶尔闪现着一片红色的火光,在城市半亮的夜幕中清晰可见。

沐含章轻呼了一声“着火了!”她一边小心地左右观察,一边迅速地将车开到跟前,只见一群路人站在楼底下,神色紧张地指着空中,口中发出一阵阵惊呼。

两人赶紧下车,沐含章对着路人大声问道:

“打119了吗?”

“打了打了!”一个四五十阿姨一迭声地回答道。

沐含章抬头看去,四楼房间外的一个飘窗,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跨腿坐在窗台外侧铁栏杆上,一个老人站在窗台里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烟尘从老人身后不断涌出,把两人都笼罩在烟雾之中。房间里的火光透过窗户偶尔闪现,老人竭力抱着小孩,又尽量把头伸向外面,避免吸入过多烟雾。老人身体一下一下地抖动,大概被浓烟呛得不断咳嗽,身后火光闪现,感觉热浪已经贴近老人后背。而那个小孩,也被呛得不停地咳嗽着。

突然,楼下的人群“啊”的一阵惊叫,大概因为剧烈咳嗽,小女孩重心不稳,老人扶持不住,突然从铁栏杆上面滑落下来,幸好双脚踩在了栅栏空缝间,老人赶紧往外俯身拉着小女孩,似乎想把小女孩往回拉,却又力所不逮。

依稀可见,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匍匐在栏杆上,尽力拉着小女孩,努力地尝试把小女孩抱进窗台,一老一小摇摇欲坠。大概是力所不逮,老人不敢再轻易动作,把身体趴在栏杆上,努力地伸向外面,两只手紧紧地拉着小女孩,他身后的火光越来越大,而原本剧烈咳嗽的身体,反而抖动得不再明显,似乎已经有些神志模糊。

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眼看都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消防车的警报声远远地响起。

“听声音,消防车至少还有两三公里。”秋承邦说道,然后急迫地看着沐含章问道,“你车上有绳子吗?”

“只有买车送的牵引绳。”

“抓紧给我。”

沐含章快捷地打开后备厢,迅速将一根扎得整整齐齐的牵引绳递给了他。

秋承邦将绳子斜挎在肩膀上,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小心!”沐含章在身后叫了一声。

只见他跑到窗台和墙壁九十度夹角处,奋力一跳,跳上第一台窗台,扶着侧面的墙壁,然后踩到铁栏杆扶手上,用手抓住楼上阳台的下沿口,一个引体向上,脚借了一下墙壁砖缝,爬上了两楼,然后飞速地一层一层往上爬。

不过二十来秒,他就到了四楼,这是老人和小孩所在的楼层,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迅速爬到五层。

他现在的位置与小孩所处的位置,当中还隔着一个阳台,只见他低了一下身体,纵身一跃,一把抓住阳台的栏杆,随后翻身进了中间阳台。

沐含章紧张地盯着他,在他纵身跨越那瞬间,她和下面的一群人,同时“啊”地尖叫了一声。

阳台距离隔壁的窗台,还间隔着两三米的跨度。

只见他迅速解开牵引绳,将一头绑在了阳台栏杆靠墙的位置,抓住绳子另外一头绑了一圈在腰上,然后往下甩开绳子,随后翻身出了阳台,握住绳索,攀着栅栏瞬间滑到四楼。

随后,他在阳台外侧用力一蹬,跳到了小女孩所在的窗台,他一手抓住栅栏,一手抱住了孩子。

火光冲天,老人和小孩都已经屏住最后一口气在坚持,秋承邦双手环抱着小女孩,轻轻荡回到了隔壁阳台,一把将女孩放进了阳台里面。

沐含章紧张地屏住呼吸,每一个迅捷果断的动作,在她眼里都分外漫长。

放下女孩后,秋承邦并没有一丝停留,只见他又是脚下一蹬,荡到失火窗口。房间里火势更大了,浓烟不断涌出,热浪滚滚,烫得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见他蹲下身子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拉栅栏里的老人,与此同时,窗口“腾”地窜出一片火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几乎把他推了出去。

他将绳子尾端甩进窗口,一把抓住老人的身体,将绳子绕到老人的胳膊下面,突然,一股水流从身后冲来,水柱对着窗口直冲进去,渐渐压制住屋内的火势。

秋承邦松开手,荡回隔壁的阳台。他翻进栏杆,蹲下身子,抱着小孩,小孩眼泪汪汪,不停地抽泣着,间歇剧烈地咳嗽两声。

当秋承邦在消防战士的引导下,通过室内通道回到地面时,沐含章已经在车里拿出一块御寒的披肩和一块毛巾。她把毛巾递给了他,一边说:“擦一下头发,”一边将披肩披在了他的身上。

“要不我自己想办法回去吧?这一上车,可把你车子弄脏了。”秋承邦为难地说道。

“没事的,坐垫洗一下就好了,你抓紧上车,别受凉了。”四月的晚上依旧有些凉意,车里早已打开暖风,风量也开到最大。

沐含章盯着马路,提了提速度,把车子开到了秋承邦宿舍楼下。

“你抓紧上去洗个澡,换一下衣服,可别感冒了。”

秋承邦推开车门,正要下车,沐含章突然说道:

“我想去看看顾老师,你能把陵园位置发给我吗?”

“你想去看看?”秋承邦停下身子。

“是的。”

“那我陪你去吧。”秋承邦回头说道。

“行。”

秋承邦下了车,沐含章见他刚走开,又转身在车窗上“咚咚”敲了两下。

沐含章放下车窗,秋承邦拿下身上的披肩,递到窗口,说道:

“这个给你弄脏了。”

“你就抓紧上去吧,别磨蹭了。”沐含章说道,“明天再给我,洗一下很方便的。”

车辆开出校园,沐含章缓慢地开在马路上。马路上灯光泛黄,一排排路灯从车旁向后掠去,一幢幢亮着窗口的楼房从前方渐渐靠近,那个矫健攀爬外墙阳台栅栏,迅速荡过绳子救下小孩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回放。

第二天上午,沐含章到了实验室楼下,她拿起电话刚要拨出,却又放下了电话,随后将车子停好,进了大楼。

推门进去,只见秋承邦蹲在一个开着门的电气柜前,眼前堆着一堆电子元器件,手里拿着个打线器,将一堆颜色各异的电线一根根接进端口。

“你先坐一下,”看见沐含章进来,秋承邦说道,“我马上就好,这会儿一停,这些线路容易弄混。”

“好的,不急。”沐含章看着秋承邦一堆乱麻似的头发,埋头在一堆乱麻似的线路当中,红白蓝黑黄的,整个像两团茅草堆。他的眼睛透着些血丝,双眼凹陷,脸庞消瘦,一脸疲态。

沙发上还堆着一个薄毯子,沐含章靠着一角侧身坐了下来。

“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又当起电工师傅了?”

“顾老师当时就设想双工位实验,可以提高信息同频效应,所有配件都准备齐全了,放着也是闲置,交给别人又要花钱,我想自己动手,把它组装一下。”

身边一个电控柜里,整整齐齐的各式元器件,一排一排有序分列着,各色的线路扎成一捆一捆的四处延伸。一个打码机,一个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椅子上,秋承邦蹲着埋头在柜子里。

过了一会儿,秋承邦抬起头来,说道:“好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脸。”

他从一个铁皮柜里拿出一块毛巾,一个牙缸,推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回到办公室,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似乎用毛巾压了压,结成一绺绺的塌在头顶。

“你这是昨晚睡在这里了?”沐含章看着他脸上的疲态,问道。

“最近睡眠不好,睁眼不睡浪费时间,不如能干就干一会儿,困了就在办公室里躺一躺,简洁高效。”秋承邦拿着毛巾又把脸擦了擦,对着沐含章笑了一下。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到了城郊,两人停好车子,走进墓园。墓园里人迹稀少,绿荫下,草地中,一块块黑色大理石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墓碑上记录着一个个生命最简单的信息,他们都曾经从牙牙学语到垂垂老去,从热情奔放到昏昏沉寂,他们都有过酸甜苦辣的人生,也有过激荡奔放的情怀。无论有多少爱恨情仇,无论有多少功成名就,所有的跌宕起伏,最后都变成一条不再波动的直线。生命就像一条河流,但这里不是终点,出生和死亡,都只是生命的曾经。

墓园西侧,是一个刚刚落下的新坟,墓碑上红漆鲜艳,似乎还没干透。

秋承邦在墓前鞠了三躬,拿出一块毛巾细细擦拭着,沐含章把一束满天星放在了碑前。

这位在深秋的寒意中,穿着短袖,精神抖擞,深入浅出地引导学子的老师,就沉睡在这安静的角落里。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沐含章说道:“我们走吧。”

阴雨中的墓园,沉静肃穆。

走了几步,秋承邦突然说道:

“既然已经过来了,我再顺便看看另外一位老师。”

“噢,好的。”两人从另一个小道拐了过去,走了三四分钟,秋承邦在另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沐含章看了一下,李文博。“这个名字怎么看着有点熟悉?”她心里想着。

秋承邦鞠了三躬,默哀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沐含章见他黯然神伤,也不便多开口,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停车场。

“真的没有想到,两年的时间里,两次到这里送别老师。”回到车上,秋承邦幽幽地说。

“两年里?”

“是啊,一年半前,送的李老师,没想到,前些天又送顾老师。”

“节哀顺变,人只能往前看。”沐含章轻轻地安慰着。

车子开上高速,沐含章侧头看去,秋承邦斜靠在座椅上,合着双眼,看着虚弱疲惫。对比昨夜攀爬栏杆时的勇猛,这会儿简直判若两人,沐含章心里萌生了一丝怜悯,任何一个强大的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吧。

她轻柔地开着车子,尽量平稳均匀,不带一点震动。

过了半个小时,秋承邦突然惊醒过来,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不好意思,睡着了。”

“没事的,你昨天一晚没睡,是应该补一下睡眠。”

“唉。”秋承邦一声叹息。

“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科研是持久战,不能急于求成。”

“可是,一直出不了成果,完成不了论文,毕业也就遥遥无期了。”

“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顾老师出了意外,目前真是困难重重。理论本身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之前每一个阶段,顾老师都会给予指导,现在靠我自己,难度很大。另外,这个项目的后续资金,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这是一个校企合作项目,现在项目负责人出了变故,合作方完全有可能中止赞助,项目也就面临停摆的风险。最近实验结果也不太典型,数据形不成强关联,构建不了因果链条。”

“事情还真不少。”沐含章说道,语气里也有些担忧,“实验结果不典型,是因为参与人员的信息流不够集中吗?”

“是的,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主要是实验装备比较初级,精度、敏感度不够,计算软件也在摸索阶段,当然实验人员也很重要。装备不够,就需要其他能力来填补短板。”

沐含章思绪复杂,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沐含章开着车,进了浙大校园。校园里细雨蒙蒙,到了楼下,沐含章刚想说话,转头一看,就这一会儿时间,秋承邦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如果人在清醒时,总是会给自己佩上各种装备,表现出或坚强或自信的一面,那睡眠就让人卸下了所有装备。秋承邦的脸微微侧着,两个眼眶凹陷下去,脸颊单薄,颧骨突出,皮肤暗黄松弛,下巴胡子拉碴,头发散在额前,看着枯燥杂乱,连眉毛都无力地低垂着,呼吸粗重却又有些急促,他蜷缩在座椅上,宽大的身形有些佝偻,就像一个受伤的士兵,独自躲在角落默默疗伤。

“不好意思,又睡着了。”车子一停下,秋承邦醒了过来,睁开的双眼里血丝更加明显了,“这么快就到了,你上去坐会儿吗?”

“不去了,你这是几晚没睡了啊?累成这样。”

“自从顾老师出事故,这两周来,都没怎么好好睡过。也在为项目的事情各种想办法,确实心里有些烦躁。”秋承邦说道。

“实在累了,出去散散心,调整一下状态,也许会好一点。”

“可是,这么多事情压在心里,也没什么心情。”秋承邦低着头,用力地紧闭了两下眼睛,听起来无精打采。

“越是这么多事情压在心里,越是需要调剂一下吧?我记得高考前一个月,突然感觉特别累,就嚷嚷着叫妈妈陪我出去玩几天,我妈妈吃惊得不行,别人都抓紧备考,我还想着出去闲逛。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请了假,陪我去北京转了三天。放松一下,回来状态就好多了。”

“唉,不知道后面该怎么继续,学业,科研,真的是前路迷茫。”

“如果一直在迷雾中,不如先退开来,换个角度,换个心情,换个时间,重新思考,可能反倒柳暗花明了呢。”

“那倒也是,一直钻在牛角尖里,可能也是越钻越窄了。只是,真的想散散心,去外面转转,一个人,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沐含章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个朦朦胧胧的场景,一个小女孩站在谷口,翘首远盼的场景。

“龙泉宝剑特别著名,我一直想去看看龙泉,要不你陪我去?”沐含章说道。

“好啊,说不定还会对实验有所裨益呢。”秋承邦话刚出口,心里就开始后悔自责,对方显然是出于关心,为他找一个调整心情的理由,自己没句感谢,反而顺坡就上,满脑还都是自己项目的事情。

“谢谢你啊,那我们定好时间出发。”秋承邦认认真真地看着沐含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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