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子爷赵瑞和内阁首辅徐丞以外,身为内阁阁员、华盖殿大学士、刑部尚书的陈治华,也惨遭点名。
按照老燕王的说法,忻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那些卫人心怀不轨,阴谋反叛,地方州县没有察觉,你们刑部,尤其是手里还掌握着六扇门,竟然也被蒙在鼓里?直到事到临头才知晓?那你们刑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你陈治华又是干什么吃的?
同为内阁首辅徐丞一党的陈治华,其表现远不如首辅大人,在被点名时脸都白了,生怕从老燕王口中听到一句,也要砍了自己脑袋之类的话。
好在到底是一位能进内阁的大臣,勉强还能站得住,没有当众出丑,毕竟这么点骨气总归还是有的。
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老燕王年轻时杀人无数,不只是对敌人,对待朝廷中的文臣也同样如此,动辄抄家发配砍头,甚至夷灭三族的都有,实在是被杀怕了,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这种情形才减少了一些。
老燕王此时怒火正盛,对于忻州那些胆敢反叛的卫人,自然已经是欲除之而后快,但对于朝廷里的一些人,他也同样动了杀机,办事如此不力,留了还有何用?还有老大,这次惊变的根,就出在他这个太子身上,同样也是跑不了的。
忻州有此惊变,这三方,全部都有责任!
感觉到老爷子火气旺盛,目光也越来越不善,赵瑞赶紧偷偷给站在龙椅旁的自己家儿子,使了个眼色。
还在那傻站着干啥?到你出手的时候了。
于是乎,和自己那便宜老爹配合过很多次,对此已经非常熟稔的赵晏,立刻就收到了“信号”。
事实证明,到底是赵晏这个亲孙子外加局外人,说话好用,在一旁劝解了一番,就暂时安抚住了老燕王的怒火和杀机。当然了,这些也只是暂时的,虽说已经不至于大开杀戒、牵连甚广,但真正要倒霉的,事后能不能跑得掉还是得看天意。
见到老爷子情绪平复下来,赵瑞不禁小松了一口气,这第一关就算是过去了,而殿中其余人,也大多同样是如此心情,甚至有的还会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情。
既然这第一关算是过去,那接下来,自然是要开始真正议事了。
作为监国太子,赵瑞这时主动向前一步,说道:“父王,依儿臣之见,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将忻州的叛乱抓紧时间镇压下去,绝不可使其继续蔓延,否则的话,忻州恐有全境失陷的危险。”
“殿下所言极是,臣附议,那些贱民即然胆敢反叛,朝廷就应施以雷霆手段,绝不可使其继续坐大。而且据黄文越奏折中所言,如今忻州南部各县虽纷纷叛乱,声势浩大,但还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正是逐个破之的大好时机。”徐丞道。
老燕王闻言,并未给予答复,对于忻州叛乱虽然愤恨,但其实并未怎么重视,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号称有十万之众,绝大多数都不过是些附庸的普通百姓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就是忻州全境皆反,又能如何?
朝廷想要镇压,只要认真起来,随时都能轻轻松松的办到。先前能让那些卫人成事,不过是忻州境内没什么驻军而已,等朝廷大军一到,自然能将其全部碾碎。
当然了,快点将叛乱镇压下去也是必要的,老燕王担心,忻州这场叛乱,如果继续闹下去,有可能会对上古关外的战事产生不好的影响,万一来个里应外合,那事情才是真的大了。
现在嘛,明显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好,那就从京营抽调一万兵马,择日入忻州平叛。至于由谁来领军,就交由兵部再议。还有,通知上古关守将佟连仲,要他多加注意忻州方向的动静。”老燕王考虑了一番后,给予了答复。
乍一听起来,一万燕军,跟忻州叛乱的十万之众比起来,差了足足十倍。
但实际上,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要知道,京营和边军,可是燕军当中最精锐的两支军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斗力自然也就极强,跟未经训练,甚至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相比,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甚至在老燕王看来,抽调京营的这一万兵马用来平叛,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若不是为了稳妥起见,五千兵马就完全足够了。
对于这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跟随自己征战大半生的军队,老燕王有着充足的信心。
本来,老燕王说出决定以后,今天议事的第一件事就算是敲定了。
但谁成想,这个时候太子爷赵瑞却站了出来,说道:“父王,今年国库的开支本就十分捉襟见肘,忻州此次加派秋税征收,本意就是为了支应上古关的战事,减轻国库压力。但如今忻州叛乱,最起码十几县征收的粮食要全部打了水漂,就算此次迅速平息了叛乱,没有使得反叛继续蔓延,估计到最后忻州今秋能押解国库的税收,最多也就是往年的一半,更别说别说加派的部分了。如此一来,不仅上古关战事,我军的部分粮饷没了着落,原定秋税上还有损失,这加起来就又是一笔大窟窿。现在,又要抽调京营的一万兵马开拔,这笔钱,户部恐怕很难能拿出来了。”
一听提钱,老燕王就一阵头大,不耐地问道:“那照你这么说,忻州卫人这次反叛就不镇压了?我燕国如今就到这般田地了?连区区一万兵马都支使不得?”
“儿臣,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建议,这次平叛,可以不从京营抽调兵马,而是让边军结束上古关战事,回头对忻州的叛乱进行平叛。到时,户部只需尽力解决边军全部的粮饷供应,如此一来就能节省很大一笔开支。”赵瑞艰难地回道。
不过,对于这个提议,老燕王明显是不接受的,“不行!兵部昨日才上的折子,上古关方向,我军战事进展顺利,一场大胜就在眼前。这时候撤军,之前岂不是白忙活了?”
可奇怪的是,自打进入这个大殿以后,一直都唯唯诺诺的太子爷赵瑞这次竟然一反常态的“强硬”了起来,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非要去触霉头,在此事上毫不退让,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