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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王宫,勤政殿。

朝会正在继续。

此时,六王爷从座椅上站起身,面对国君躬身道:

“陛下,臣有本启奏。”

亲王的地位是在国君之下百官之上,所以他不像百官须全程站立,而是在国君与百官之间,有一张太师椅可以坐着。

“允亲王,准奏。”

国君微笑着,不失威严地扬了扬手。六王爷这个奏本,是提前商量好的,他心里有数。这也是惯例,凡在朝会呈上的奏章,都是预先通过气并且达成共识的。

“谢陛下!”

六王爷躬身行礼,启奏道:

“陛下,今九地回归,乃我大殷一大盛事,理应举国同庆。臣请奏:于上元节举行盛大灯会,遍邀各属国君主,及我各州府长官齐聚京师,与我大殷百姓一起,为我大殷国朝庆贺!”

“允亲王所奏,正合朕意也!今年上元灯会,须隆重举办,一展我大殷国泰民安国运昌隆之盛世风采。此事便交于礼部主理,户部与工部从旁协助。”

礼部尚书杨咏真已年近古稀,即将致仕荣退。他躬身出列,鼓足中气道:

“臣,领旨!”

户部尚书王叔同大腹便便,整日笑口常开。工部尚书吴博书则精瘦干练不苟言笑。此时二人也出列,异口同声道:

“臣领旨!”

接着,太尉魏经纶出列:

“陛下,臣请奏!”

魏太尉年满花甲,却依旧虎背熊腰,双目炯炯,身上至今犹有昔年他作为将军时的那种杀伐之气。

“魏相,准奏。”

太宰为文官之首,称文相,太尉是武官之长,谓武相。

“陛下,东部之战延宕至今仍未有动静,而我大殷雄师早已枕戈待命。臣代众将士请命,何日方可挥师东上?”

国君微笑道:

“魏爱卿,此事朕已有计较,不日自有定夺。今九地来归,朕有意将九地驻军改编为我大殷边军,太尉大人,此事当由你太尉府全权总理。”

魏太尉领旨。

天下既太平,国中自无事。

连文相都无本启奏,余者就更无事可禀了。唯有那御史大夫马平川纠结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作罢了。

正逢九地归殷,满朝文武都兴高采烈,国君更是意气风发,非要在此时给国君和百官添堵,等同于自己给自己挖坑。御史虽为言官,可无所不谏无所不弹,但也绝非不懂察言观色的莽夫。

至此,国君近侍太监怀恩见状,随即代主宣旨:

“奉圣上旨意,无事退朝。”

百官躬身行礼,齐声高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恭送陛下圣驾!”

国君步出大殿后,六王爷跟着也走了。

官场上最讲规矩,谁级别高谁先行,顺序不能乱,如果哪个傻子敢抢在大佬面前离开,那这个官他也做到头了。当然,真有这么傻,他也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之上。

接下来当然是轮到太宰太尉这两位国相了。却见两位大佬并未像平日一样早早离开,而是朝新晋的光禄大夫孟初阳走了过去。

孟初阳对大殷官场虽然陌生,但是这两位乃是百官之首,不仅是在大殷,就是在九盟也同样鼎鼎有名。

何况他在赴京之前,曾把大殷朝廷这些重要人物的详细资料都熟记于心,所以虽与二相从未谋面,但孟初阳还是一眼就能认出。

见他二人正向自己走来,孟初阳率先拱手行礼道:

“骆相、魏相,下官孟初阳,见过二位老大人!”

骆闻舟满脸堆笑,摆着手道:

“孟大人,无须多礼,无须多礼!如今你我同朝为官,份属同僚,还须多多亲近才好。”

此公乃进士出身,六十有余,面相平平,不显山不露水,却能一步步爬上高位,最终位极人臣,自有其过人之处。

魏经纶也笑道:

“孟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而我等这些老家伙可都已经是日薄西山,不可同日而语啰。”

孟初阳谦卑地回应道:

“太尉大人,这可折煞下官了。两位老大人名动朝野德高望重,下官何德何能,焉敢与老大人相提并论?往后还望多多提点下官,下官先行拜谢!”

说完毕恭毕敬地向二人深施一礼。

骆魏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而去。

见两位大佬离开,大臣们纷纷上前和孟初阳打招呼,然后自报家门,热情地套套近乎,以图给这位新近上位的大红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府上已经是华灯初上时。

见老爷终于回府,如夫人赶紧让下人去热菜端上,并给老爷备好了一坛美酒。

要问如今孟府何物最多,那无疑就是美酒了。不仅吴家酒坊有醉眠春专供,还有国君赏赐的宫廷藏酒,把孟府偌大的地窖塞得满满当当,再无断酒之忧。

酒饱饭足后,如夫人亲自沏茶奉上。刚啜下两口,便有下人递上一份拜帖,却是有客来访。

孟初阳看了看拜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上真是不乏钻营之徒啊,刚在朝会见过面,就立马找上门来了。

但是厌烦归厌烦,见还是得见的,不然落下个不近人情的名声,以后在这官场上就不招人待见了。于是吩咐下人,快快将客人请进来。

来人是户部侍郎卢雨峰,年约四十许,典型的文人雅士,口才极好,时有妙语,倒也不招人讨厌。

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他便起身告辞了。临行前不经意地蹦出一句:

“孟大人,五王爷让下官带句话,大人若是哪天有空,不妨到畅春园一叙。”

这位卢侍郎,原来是五王爷的人,此行是替他主子过来递话。孟初阳不动声色,微笑地回应道:

“卢大人,请替孟某向王爷回个话,下官有时间一定应约前往,好当面给王爷请安。”

接着他亲热地拍了拍卢雨峰的胳膊道:

“卢兄,兄弟我初来乍到,有机会还请卢大人做个向导,领孟某四处走走。”

卢侍郎欣然应允,飘然而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这朝堂之上,更是风谲云诡,派系林立,稍有不慎便可能踩坑,甚至可能把小命都丢了。

孟初阳不由感叹,当官真是不易啊!不多长几个心眼,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提醒自己,必须紧随国君的步伐前进,其他人虚与委蛇便是了,也不必过多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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