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人心惶惶,许多商人都找到张震,表示再不出城进货,店铺都要关门了。
张震决定当天登上钟楼去拜访倕老。
倕老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身侧摆放着一张青色的大弓,让张震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未看到一支箭。
张震轻声说道:“倕老,最近辛苦您了。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天之久,不知修罗的气息是否已经消失了?可不可以放开城禁?”,”
倕老微微睁开他那双鹰眼,一股寒意仿佛从他眉眼间流出,看的张震一哆嗦。
“修罗的气息并没有消失,信不过我随你怎么办。”
“晚辈自然信得过您,是我太操之过急了,那这两天还要劳您费心了。”张震也不敢久留,便拱手告退了。
在门外等待的马锐注意到老爷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悦,问道:“老爷,内位倕老怎么说?他真有本事解决掉藏在暗处的修罗么?不如就让我出城大肆扫荡一番。”
“不可,你虽然是洗髓境武夫,但是面对这神出鬼没的修罗太危险,就交给倕老吧!他要是没这个本事,整个建安城也就没有谁有这个能力了。今天来的那几个要钱不要命的,等风波过了直接让他们滚蛋!这么想出去就不用回来了。还有,吩咐寺里的和尚,任何人也不能上楼打扰倕老。”张震说道。
“老爷,那三个小子这些天……”马锐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用管,只要他们在城内就是安全的,随他们怎么作妖,我还是信得过倕老的。”
此时的张善渊正带着两个小弟在新丰酒楼喝酒。
三个人中马博因为身体原因不宜饮酒,每次都是马楚良和张善渊两个不醉不归。
张善渊酒量很好,马楚良又是喝上酒就放不下杯的主,所以每次都是马楚良喝的不省人事,马搏背着他回去。
张善渊起先是想自己背马楚良,但是马博死活都说要他来,并且眼神还贼坚定。张善渊也就不在坚持,每次都晃晃悠悠的跟在他俩后面。
“放,欢一遇,既醉——还休。实欣心期,方,方从我游!”马楚良拿着酒杯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小子,一喝多就拽酸文,小搏,今天就到这吧!在喝下去我怕这家伙半路要吐你身上了。”张善渊放下酒杯笑着说道。
“别,我还能喝,渊哥,我不光能喝,等喝好了我还要,我还要出城打猎,渊哥!二十天啦!二十天没出去放风啦!今天,就算老爷来了也拦不住我!我要出城,这次绝对不能再让那小鹿跑了!”马楚良嘴里嚷着,身子确趴在桌上起不来了。
张善渊望向城外那几座常去的山头,说道:“是啊,二十天了,飞矛这两天都快蔫了。小搏,你带楚良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钟楼上那个老头子。”
小搏背起还在胡言乱语的马楚良叮嘱道:“渊哥,城禁还没解除,修罗可能还在附近,你可千万别一个人跑出城去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张善渊和二人分开后就来到了清凉寺,准备和倕老聊聊,虽然想起老人那双好像能剜人肉的眼睛就有些怕,但是没办法呀,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呀!张善渊不禁对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产生了怀疑,这老头真有老爹说的那么厉害?就算老爹说了没事别招惹他,但这次来我可是有正经事,作为郡守大人的儿子,我确实应该向他确认确认到底什么时候能拿下他说的修罗!
张善渊一路打着腹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钟楼,刚要上楼就被一个和尚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这钟楼还成了这老头子的私宅不成?”张善渊质问道。
和尚双手合十答道:“郡守大人有令,在没找到修罗之前,任何人也不能打扰倕老。小公子请回吧。”
张善渊听了和尚的话借着酒劲,怒骂道:“好啊,这该死的老头非说有什么修罗,现在到好,二十天啦!别说修罗,他连个狗毛都没找到,每天也不知道他在钟楼里干什么?奶奶的,我老爹真是瞎了眼了,他那里是靠谱的,分明就是靠骗的!”
和尚哪敢劝啊,只是低着头飞快的拨动着手上的念珠。
张善渊大骂一通之后,见楼上的老头子也没个反应,就一甩袖子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张善渊心想:“我看这老头子就是个江湖骗子,有没有什么修罗,我出城一探便知,何必等他消息。”心里拿定了主意,张善渊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不一会,一只雪白的鹰隼就落在了张善渊手臂上绑的玉质臂鞲上。
张善渊抚摸着白鹰的羽毛说道:“飞矛,你先出城去吧,我随后就到,今天咱俩可要好好耍耍。不给我叼只兔子回来小心晚上没你饭吃。”说完张善渊一抬手臂,白鹰一个振翅就消失在了天际。
城门处,正有一队郡守府的青云卫巡视,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张善渊,为首几人下马抱拳问道:“小公子,不知您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出城呗!”
“实在抱歉,小公子,郡守大人有令,近些日子任何人都不能出城!”
“你觉得我老爹说的任何人包括我吗?不让别人出城是怕他们被所谓的修罗杀死,况且巡视这么多天你们发现什么了么?没有吧!所以说有没有修罗都是没准的事,这不我这两天闷得慌,我就跟老爹请示出去放风,老爹说了,派出的府上高手只能保护我一个人,没看我都没带那俩小子么?”
张善渊说完,见守卫还是有些犹豫,就伸出手拍了拍这位将士的铠甲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我说你,我都自己亲自出来了,难道你还要让人去我老爹那里探探虚实么?懂点事吧!怪不得现在还是青云卫里的小伍长。”
青云卫的伍长没得办法,只能让手下开门放行。
“这就对了嘛!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你怕什么。还得请你帮个小忙,借它一用!”张善渊一边说着一边拿下了旁边一位士兵的弓和箭袋配在了自己身上,挥了挥手,就这么径直走出了建安城。
出了城,张善渊慢悠悠的走在这条走过了无数次的城外小路上,此时正值黄昏十分,连绵起伏的山脉披挂着微红的霞光。他随手薅了一颗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尽情享受着这二十天不曾有过的自在时刻。至于自己所谓的“心里有数!”早就没了数。
渐渐的,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只剩下天边的余晖散发着些许光芒。张善渊来到之前三人下套子的地方,运气比较差,毫无收获。
“楚良啊楚良,我就说别在这下,非不听,果然啥都没套上吧。看你渊哥换个地方下套,今晚上必然有货。到时候拿回家还不得羡慕死你俩。”张善渊嘴上嘀咕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不一会就下好了新的套子。
却说马搏背着马楚良回到张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楚良安顿好。然后马搏就想着问问爹这些天带着青云卫巡逻有没有什么收获,正巧碰到了刚刚从府衙办完事回来的张震和马锐。
“怎么就你一个人,善渊和楚良呢?”张震问道。
马搏答道:“良哥喝多了,酒还没醒,正在屋里睡觉呢,渊哥说去钟楼找那个老头,还没回来。”
“这个小兔崽子,早就告诉他没事别去招惹倕老,还好我下了命令不让人打扰他老人家。吃了闭门羹他也该回来了。”张震说道。
马搏闻言赶忙说道:“老爷,我们三人是黄昏之前分开的,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渊哥应该早就回来了呀!”
张震眉头一皱:“不妙啊,老马你快带人去城门口看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有没有出城,我现在就去倕老那里!”
“是!老爷,我这就去,您也不用着急,善渊可能在城里闲逛呢。马搏,你快去城里你们常去的地方找找。”马锐说道。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回来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一弯新月冉冉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群山之上。张善渊按着弓,在新下的套子不远处蹲守着心想:“不知道飞矛有没有收获,看这情况也没啥猎物,不如先把它叫回来。”
于是他起身吹了几声响亮的哨子,夜晚寂静的山林里传来阵阵回音,让独自一人的张善渊感到有些害怕。
没过一会,一只雪白色鹰隼破空而来,在张善渊头顶盘旋。张善渊站起身,伸出绑有臂鞲的手臂示意飞矛下来。但是它只是在空中来回徘徊,迟迟不肯落下。
“飞矛!飞矛!你今天怎么回事?要造反啊!”就在张善渊冲着飞矛乱吼时,他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借着月色他看到两人都穿着相同的宽大黑袍,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看不清面容,径直向他走来。
张善渊尽力收敛神色,捡起地上的弓用力握紧对二人喊道:“哎,远处内两个,什么人啊,不知道这里是私家的地方么?赶紧从哪来回哪去,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从别国来,想进城找个住的地方。”
“不凑巧,丽水郡这些天封城,你们去别的郡吧。”
“是么?我说这几天怎么一个人也见不到。”
“大哥,你跟他费什么话!我直接动手得了”
“闭嘴!废物!你忘了将军的话了么?”先开口的那人厉声说道。
“是”被骂的人愤愤的回了一句。
张善渊听了他们的谈话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这俩不会是修罗吧?不知不觉握弓的手都颤抖了。
“我问你,你们城中近日可有练气士或者武夫入城啊!”为首一人问道。
张善渊竭力稳住心神说道:“我们城中自然有位厉害的老神仙,你们就是他说的修罗吧!我劝你们不要乱来,我可是郡守的儿子,我老爹与那位老神仙是至交,老神仙就在我家,你们最好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为首之人闻言大笑着说道:“好好好,既然你小子是郡守的儿子,你老爹还是那位老神仙是至交,直接绑了你,还怕什么武夫神仙。到时候别说我要知道什么消息情报,就算是要你老子滚蛋我当郡守也未尝不可啊!”
他与身边之人对视一眼,先前那人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张善渊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早已出现在他面前,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哪张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丑陋又恐怖的面孔。
那人抬起手就是一拳,眼看就要砸在张善渊面门之上。张善渊根本无法动弹,他眼里充满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清凉寺钟楼之上,倕老猛然睁开那双锐利的眼睛,城外的情景在他眼中纤毫毕现。他起身拿起身边的青色大弓,拉弓如满月。霎时间,弓身散发出青色光芒,转眼间已是凝结成箭!还是两支,双箭齐发,快若奔雷!
两道青色光芒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两名黑袍人甚至还没察觉到任何异样,青光瞬间就贯穿了他们的头颅。
片刻过后,张善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