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五六岁,人微言轻,也不受待见,我也便没想着争讨什么,我觉得复杂又悲哀。同是女儿身,相煎何太急,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又是多面的,也许你不是一个好婆婆,却是一个好妈妈,也许你不是一个好妈妈,却又是一个好奶奶,依此类推。
多年后我看到这样一段话:“对镰刀,麦子能说个啥;对啄它的麻雀,麦子它能说个啥;对磨,麦子它能说个啥;被当成种子,麦子又能说个啥。”沉默卑微,亦如你我的平凡。
酒席很热闹,我的思绪也很热闹,只有我的心在被一点点挖空。我没觉着有什么,因为我们终将成为各自生活的过客,而我,只要专注自己就好了。无人问津也好,贬得一文不值也罢,总有些种子注定是要长成高松而非草芥的,而在此之前,必须锤炼自己的心性。白天肆意接受风吹日晒,夜晚独自掏心缝缝补补,在短短的岁月里留下皱皱的疤,这不是伤口,这是功勋。
十几年过去了,我遭受了十几年冷眼才慢慢有丝变化,那根在我心中亘古生锈的钟啊,陡然动了一下,卡在了我最酸痛的位置,而在我最黑暗的几年里,秒针默默试着带动全局,这是我将永久感谢的人,这是后话。
(这件事情只是千千万万个事例中的一个,这个相对记得清楚一点的正面例子。众所周知,大部分的人对你的态度是会因为父母家人对你的态度而怎样对你的,而且上辈多有封建思想,由此可推上文。)
扒衣服&一巴掌一颗糖
没有哪家人喜欢会哭的孩子。
我小时候很倔,如果认为自己没有错,会一直闹下去,试图让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大概一二年级的时候,六七岁的样子,许是因为意识到妈妈装失忆吧,只记得自己非得等到一句道歉,可是没有人理睬我,我放声大哭,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什么是装失忆呢?自然是自己被当做出气筒的之后,我妈又有些愧疚,不愿承认,所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开始我也是半信半疑,谁也不愿轻易相信一个母亲的施暴行为。那天我或许是想试探,又或许是捉到了什么破绽,觉得委屈又不明所以,直直的就想听她说对不起。
也许她也委屈吧,也许亲戚在她拉不下脸吧,也许,也许个毛啊,这都不是理由啊,就像无数个大人口中的,这不是理由,这不是借口。所有的情绪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放声大哭,可我是很怕哭的。最深刻的,大概是五岁时哭得让人烦了,爷爷眼珠子都快瞪掉了,下牙死死咬住上唇,疯了般的过来掐我。我被怼到墙上,小小一个我根本逃不了,幸好爸爸拉开爷爷了,把爷爷也因此摔坐在地上,爷爷后来时时提起此事说爸爸打他。
晚上爸喝了酒,从楼下到楼上,我还是在哭。大床上是我、爸妈,小床上是小姑和姐姐。小姑是一个偏家庭的人,也是被家庭所拖的人。爸恼了,被哭烦了,想把我衣服脱光了打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想羞辱我?至今也没大明白。
我感到更绝望了,大声向妈妈、姑姑哭喊着救我,可是无动于衷。姑姑不好插手自己哥哥教育子女,妈妈大概认为我无理取闹罢。我求救、无助的向他们张望着,哭喊着,可我心上的梁像是被硬生生砍断,下一刻,不多久,我将掉岩浆、深海、黑洞……掉进一个我将永远无法宽慰的执念。我死死扯住身上的衣服,可是我哪里敌得过一个单手便能轻松把我拎起来的人,一件一件的,我甚至听见了线崩开的撕扯声,只剩下一条内裤。我尽全力尽存着仅剩的遮羞布,多可笑啊,大人们告诉你,那是私密的地方,却又可以肆无忌惮的践踏你的尊严。最后我妥协了,我求饶了,唯一一次那样惊慌失措:“爸爸我求求你,我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这是一种变态的控制欲。十几岁时我亲身明白的,因为我也犯了很多由控制欲而导致的错(这是后话),而我也从中切实体会到了那种狂妄的、极尽掌控的、疯狂的快感。
后来他停下了,也许是得到满足了,也许是酒醒了,他拉我到客房“谈心”。
“你的名字叫什么?平常平常,要用一颗平常心对待任何事……”
后来他抱着我看星空、讲笑话,温柔得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
话说提到我的名字,又提到了星空,想起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事情:我妈怀孕的时候我推迟了好几天,我爹做梦梦到几个医生,大家都叫他老神仙,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先生开口跟他说:“没事的,没事的……”,另一个女医生说我的名字要叫这,我爹本来想叫“星”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也许我命里会大喜大悲?也有人说是多坎坷?不知道,不过也算有意思。
那天以后,我的尊严被打碎了,我的信任也被扒没了。